千嶂·于归楼(16)
一瞬间,天地似空无一物,仅有心跳如鼓擂,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胸腔。
云迩猛地起身,毫不留情地掀起一片白花花的水浪。
“喂……你干嘛?”南宫谨抬起手臂,虚虚挡了下水。
云迩迅速别过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说哪个?”南宫谨从水里爬起来,凑到云迩跟前去,看到云迩特意将头发抚到脸颊两侧,故作戏言,“怎么不说话,云女侠……怎么脸红了?”
“你果然是故意的!”云迩一脚踹在南宫谨腿上,踹得他嗷嗷叫唤。“你故意装作没有听到我的话,装作是两个人是吧?”
南宫谨愣了下,他还以为云迩是指把她拌下水这件事。他刚想回答,云迩的眼圈红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啊……”南宫谨手足无措地跑到云迩跟前,云迩又背过身去。他又转过去,云迩又转过来。来回好几次,云迩蓦地噗嗤笑出声,她瞥了眼南宫谨,低声道:“蠢货。”
“我哪里比得上云女侠聪明一世嘛。”云迩又是哭,又是笑的,把南宫谨弄得慌慌张张,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又让云迩掉眼泪。
云迩吸了下鼻子,抬眼问道:“所以你是烛阴还是南宫谨?”
“烛阴和南宫谨,从来都是一个人。”南宫谨认真地注视着她。鬓角流下的水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浸入衣襟。
看得云迩两颊发烫。她别开眼,错开南宫谨的视线。顾自转身往前走:“南宫谨是南宫谨,烛阴是烛阴。”
南宫谨忙不更迭地跟上她的脚步,笑吟吟地说:“那我就是南宫谨。”
嬴岁顺利登基,秦语为于归楼楼主,辅佐新君处理政务。新君即位,按规矩需挑新娘祭山,以求风平雨顺。
嬴岁不太理解,询问秦语,为何要非要以妖做祭品。秦语说,当初龙妖为祸天下,妖族民心不稳,四分五裂。统治者为了稳定民心,统一百姓,于是用祭祀的方式,将百姓的愤恨哀怨全部转移到一个所谓妖邪上。
百姓将愤恨哀怨的情绪发泄到比自己更弱小的妖身上,同时也会畏惧这些弱小的妖有一天来报复他们,反而会愈加变本加厉。
嬴岁此刻想的,是云迩的话。世上强弱皆无定论,所谓众生平等,既是不以世俗定义强弱,也是世俗之下强弱之人各自有路,绝非所谓强者践踏所谓弱者,所谓弱者乞求所谓强者。
他微微一笑,道:“老师,我认为,弱者也应该得到按照自己想法生活的自由。”
“你想怎么做呢?”
一旬后,妖尊昭告天下,妖邪已寻得命定新娘,从此千嶂之内再无地动、山崩之患。
千嶂之内,普天同庆。上南家更是张灯结彩,毕竟上南家三小姐正是妖邪新娘,而上南家大公无私献祭了自家的女儿,免了千嶂的一场灾祸,此举受到百姓赞扬,令上南家声名显赫。
上南宁安在上南府前立了许久。
匆匆路过的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匆匆离开。
“上南姑娘。”
上南宁安转过身,南宫谨慢慢朝她走过来,彬彬有礼:“半天不见你来,云迩不放心你,让我来找你。”
“她怎么不来?”上南宁安双颊染上红晕,低下头小声问道。
南宫谨回答:“她感冒了。”
上次云迩落水后,南宫谨本想帮她烘干,但云迩坚决拒绝,并且不让南宫谨靠近她。于是不出所料地吹了凉风,此刻正躺在床上喝药。
“啊,这样啊。”上南宁安愣住,揪着袖子。她还以为南宫谨是专门来找她的,心里不由得失落。
南宫谨哪里看得出来小女孩的心思,直接转身带路,走得太快,上南宁安跟不太上都没发觉。
还是上南宁安小跑着,南宫谨才发觉,露出歉意的神色:“抱歉抱歉。”
“没事。”上南宁安回以微笑,脸又红了。终于慢下脚步,跟在南宫谨身后。
“南宫公子。”上南宁安低声叫了句。
“何事?”
上南宁安吸了口气,踌躇了片刻,鼓起勇气问道:“公子可有心悦之人?”
南宫谨疑惑,总感觉上南宁安这么问哪里有点奇怪。但还是随口回答了她:“有。”
“有?”上南宁安心“咯噔”一下,随即忐忑不安。“敢问公子……是谁?”
“南、宫、谨!”
一声中气十足的清脆女声响起。云迩叉着腰朝南宫谨走来。
上南宁安下意识望向南宫谨,南宫谨弯起眉眼,像洒了一碗朝霞的湖水,波光粼粼,明光烁亮。
“让你去找宁安,你去了这么老半天?不知道以为你是去取经呢。”
“冤枉啊,大姐!我真的按照你们说的路线去找了。”
上南宁安想说,是她半路折回上南府看了一眼,但看两人吵吵闹闹,像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