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道（1）

天空澄净，俱无云彩。高悬空中的曜日，料峭的春风下，光芒也显得温凉，静静笼罩于巨大的石砌擂台之上。

擂台四周乃是一望无边的湖水，从湖水之中伸出数十座高低不同的，状若蘑菇的圆形看台。这些看台围绕擂台分布，擂台呈五边形，直径约有一百余丈，高约十余丈，无面各设有石砌台阶，台阶蜿蜒入水。

最引人注目的，是生长于擂台中间的粗壮的树干，约莫二十个成年人拉手合抱。树干高耸入云，仰头不能见其枝叶，因此云家祖上称其通天树。石砌擂台沾了通天树的光，亦被称作“通天台”。

通天台上，通天树下，一白发白须，穿着云间堂堂袍的考官手里拿着一份卷轴，中气十足地念着卷轴上的内容。

“云迩——”

一穿着水蓝色校服的女子立马从人堆里挤到看台的最前方，生怕自己听不清，从看台的阑干上伸出半个身子，一动不动地竖着耳朵。

她身边的人倒是司空见惯，默契地都往后退了半步，在她身后小声嘀咕。

“来来来，打赌，这次云三小姐能不能通过‘授衣考试’？”

“还用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云迩并非听不到，但是年年都有人拿她打赌，她已经习惯到充耳不闻。

“灵术基础理论，甲上等，灵术技巧理论，甲上等，灵术转换理论，甲上等……”

随着考官的宣布，每尘埃落定一科，云迩的心便往上提一寸。后面那堆拿她打赌的弟子们，似乎对云迩前面几科全拿到甲等并不意外，也没有发出任何惊呼的声音。反而是抱有一种早在预料之内的态度，等待着什么。

“灵术实践，”考官眉头一皱，随即毫不犹豫地念出，“戊下等。”

一阵爆笑从云迩身后的人群中响起，时不时发出“我就说吧”“果然如此”云云碎语。

云迩浑身抽掉力气，双手耷拉在阑干上，脸上写满了沮丧。

擂台四周的湖水逐渐下降，露出供人落脚的台阶。众弟子纷纷下了看台，按照次序前往擂台中央，接受由云间堂各个长老及堂主为他们亲自颁发的云衣。

有了云衣，就代表他们正式拥有了踏上修仙之途的资格，在此之后，便是为期两年的游历学习。

“能与诸位各位弟子齐聚一堂，实属荣幸……”按照惯例之一，每年授衣考试之后，由堂主发表内容大同，时长未知的讲话。

云迩撑着脸，百般聊赖地小声跟着堂主念：“明德至善，宠辱不惊，乃诸位风范，愿今后不忘初心，循道而去。”

实在了无生趣，云迩打了个哈欠，刚下了最后一个台阶，便被眼前一把带风的戒尺，吓得昂首挺胸。

“师尊安！”云迩讪讪一笑，小心翼翼挪开逢央手上的戒尺。

“安？为师快被你气死了。”逢央虽这么说，语气淡然如常。她不紧不慢将戒尺收回袖中，问，“这次成绩是多少”

“甲上等，甲上等，甲上等，甲上等，”云迩掰着手指，声音越来越小，“灵术实践是，戊……戊下等。”

哪怕是整个云间堂最差的弟子，灵术实践至少也能拿丁等。

“第几年了？”逢央问。

“第四。”云迩埋着脑袋，从袖子里伸出四根手指。

云间堂规定，五门课只需每科都拿到丙中等以上，便能顺利通过考试。云迩在第一年，便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四门理论课都拿到了甲上等的成绩的弟子，当然，也是第一位实践课拿到戊等成绩的弟子。

云迩第一年灵术实践拿了戊上等；第二年拿了戊中等；第三年戊中等；第四年拿了戊下等。总的来说，一年不如一年。

静默良久，逢央长长叹了口气：“云迩，为师技不如人，教不了你，你另寻它路吧。”

“师尊，师尊不要！”云迩匆匆绕到逢央身前，拦住逢央的去路。她仰头拉着逢央的袖子，央求道，“师尊，再给弟子一次机会吧，来年，来年弟子一定通过考试。”

逢央无奈地摇摇头，道：“云迩，你天赋并不在修仙，何必执着于此？若是碍于堂主的期盼，为师替你说情就是。”

“师尊知道的，弟子并不只是因为父亲的期盼，也是因为……”

“三小姐，”自从云迩拜逢央为师后，逢央从未唤过她“三小姐”，这还是第一次。云迩心里有点不自在，但逢央的手落在云迩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拍散了云迩的心思。“放下大小姐，走你自己的道吧。”

云迩望着逢央离开的背影，默默捏紧拳头，似要将所有的决心握碎在手心：“姐姐，就是我的道。”

云家创办的云间堂广纳五陆三海的贤人能士，是中原有名的修仙门派，为修仙界输送不少修仙人才。这样一个傲居中原的门派，愣是一个出自本家的修仙人才都没有。

大小姐云远天资聪颖却年少早夭，二小姐云弥死于襁褓之中，好不容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