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我当残疾人
杜春树的音量提高了几个分贝,“你家门口啊!你耳朵不好啊!”
“?”
少爷,您来干嘛啊?
丁暮云跳下床,用脚擦了遍床边都没找着右脚的拖鞋,索性不找了,直接穿着一只拖鞋就往外跑。
打开门,真是他。
“你怎么来了?”
杜春树没说话,裹紧衣服,直往里走。
“冷死了,你都不知道关心我的。”
“……”
杜春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可丁暮云知道。
他任性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平日里就像一匹野马,到处撒欢。
只要他乐意,他就做。
不会像她一样考虑许多。
杜春树像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往沙发上一坐,打开电视。
残疾的那条腿就这么嚣张地搭在茶几上,朦胧的日光下,白色纱布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些许朱红。
丁暮云皱起了五官,立刻走到他的身边。
“你腿怎么回事?”
“腿?”杜春树低头看了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小伤,刚刚跳楼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
“你疯了?”
跳楼??他知不知道就算是个正常人也不敢随便跳楼啊?
虽然病房在三楼,不算特别高,但少说也有十米高,从上面跳下来不得骨折?
杜春树看着她吃惊的表情,噗地笑了出来,漂亮的桃花眼眯成月牙,露出少有的童稚。
“真没事。”杜春树说,“小爷身体可好了。”
丁暮云无语了。
她俯下身,在纱布上轻轻敲了敲,杜春树嘶了声,倒吸一口凉气。
腿上的遗传病是神经性疾病,不是特别大的刺激几乎不会疼。
如果他是个正常人,现在应该疼得打滚了。
看着他的伤口,丁暮云眼睛涩涩的。
喉咙里仅存的水分被攫尽,鼻头一阵酸楚。
傻瓜。
干嘛这样。
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过。
怎么会有人为了她,甘愿冒生命危险嘛。
“你到底为什么来嘛!”丁暮云压不住激动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危险,你不想活了?”
她这一嗓子,吼没了他脸上的轻松。
杜春树脸上一沉,日月星辉藏进了他的身体,眸里是黑夜。
他以同样的音量大吼了回去:“对啊!我他么不想活了!我闲得慌行不行啊?”
“妈的,老子冒着要死的风险都要来找你,你呢!”
“你他妈永远把老子当成一个残疾人!”
“……”
在幼儿园里突然晕倒,检查出腿上的病症后,他无时无刻都在自卑。
班上的小孩在他周围蹦蹦跳跳的,问他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是不是腿不好?
更有甚至,直接拿石头砸他的腿,砸出血,血像河流一样淌到地上时,还哈哈大笑地坐在他的残腿上,问他会不会有反应。
有钱人家的小孩从不怕他的报复,大家都是世交,没有谁敢得罪谁的。
杜春树躺在地上,不愿回答,也不想回答。孩子童稚的询问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感觉不到疼痛,但痛恨别人怜悯的目光。
你好可怜啊,生来就有病。
杜家的二少爷又怎样?腰缠万贯又怎么样?
还不是个残废。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去过学校。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练成了刺猬的模样。一旦有人靠近,就露出獠牙和满背的刺。谁骂他,他就用更肮脏的文字骂回去,谁打他,他就找人狠狠揍他。
既然他只有钱,那他就用钱狠狠地践踏他们。
他讨厌所有人同情的目光。
丁暮云是他的医生,但她从来没有像他们也一样露出那样的眼神。
她总是淡漠无情,冷冰冰的,没有同情,也没有一丝涟漪。
在她眼里,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也是个正常小孩。
杜春树偏过脑袋去,眼圈红红的。
丁暮云像个木=偶站在他的腿边,她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去劝慰他。
她又搞砸了。
沉默了会,丁暮云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回房间去。
杜春树气个半死,这女人居然惹了他就跑了,缩头乌龟呢?
杜春树冲着她的背影,喊了声:“你就把老子晾这儿?”
她回过头,脸上终于有了丝丝情绪,“拿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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