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初二到高二，纪逢昕和严屿做了四年前后桌。

起初，是为一场交易。

“喂。”严屿跟身边的纪逢昕说，“一会儿选位置你坐我前面。”

期中考完，班里重新编座位，所有人都站在教室外等着，男女各一列，按成绩优劣排先后。严屿、纪逢昕成绩挨得近，两人并肩站着。

纪逢昕不屑道：“凭什么？你是我谁？我才不要跟你坐一块。”

严屿暗蹙眉头：“我爸给我买了辆赛单，你要答应坐我前面，以后上学我载你。”

“赛单哪有后座？你又想诓我？”

“可以在后面改装加上。”

纪逢昕撇了撇嘴，佯装听不明白，心里却早已猜出严屿这番鬼心思的目的。

要她做前桌，无非是想让她帮忙上课打掩护。

谁让他天天晚上在家打游戏，半夜不睡，早上不起，就知道在课上呼呼大睡，还想拿她做挡箭牌。

逢昕不答应，严屿又说：“挣来的钱也有你的份。”

纪逢昕瞥了眼严屿。

她知道这阵子出了个新的射击游戏，挺火，严屿喊了几次让她去玩，她没去，只因最近沉迷海外男团无可自拔。

严屿玩得上头，被他爸狠批一顿，说他不好好学习，只知道打游戏，玩物丧志，没一点出息。他不服气，暴脾气一来，说自己玩游戏吊打别人，只靠玩游戏也能有大出息，赚大钱。

他爸气得跟他下了个赌，说只要他三天之内能靠打游戏挣来两百块钱，就证明他有出息，以后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任由他玩游戏。要是做不到，以后那电脑他是碰都别想碰。

那时候两百块对初二学生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更何况三天内。他爸这是想彻底封杀他玩游戏的心思。

结果这小子一晚上挣来三百块。

“李伟。”

老师已经喊到严屿前面的男生，严屿急得扯了扯纪逢昕的外套衣角，疯狂给她使眼色。

纪逢昕装作没看见。心想，谁知道他说的份是几份，一晚上挣三百，万一分给她的只有三毛呢。

严屿终是妥协，说：“每个星期一杯奶茶。”

纪逢昕不屑道：“你也太小看本小姐了，以为一杯奶茶我就会屈服你吗？”

严屿看了眼教室，见李伟已经选好位置，忙道：“加《知音漫客》。”一本漫画周刊。

纪逢昕充耳不闻。

严屿急了：“再加《作文素材》。”一本作文写作月刊。

纪逢昕开始趁火打劫：“和每个月的《花火》，还有我家哥哥新出的专辑和台历。”

“严屿。”老师这时在教室门口喊道。

严屿当机立断，想都不想：“成交。”

***

纪逢昕昨晚跟严屿聊天，聊至凌晨一点。

两人聊了很多，聊过去，聊现在，聊将来。总之，两人这几年都经历了不少，越是看过社会上的一些光怪陆离，便越觉得以前的学生时光有多美好。而关于未来的打算，两人都想找份离家近点的工作，毕竟独生子女，离家近，好照顾爸妈。也由此，选择了回家考编制，不仅离家近，还能为家乡做点贡献。

两人五年未见，想说的太多太多。话匣一被打开，拼的就是谁的打字速度快。这一聊，差点把纪逢昕的黑眼圈聊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熬过夜，第二天直接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醒来一看手机，已经早上九点。

阳光透过窗纱，斑驳透亮，点缀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纪逢昕赖在床上还有点迷糊，可一想起昨晚做的梦，便也来了点精神。

她梦见和严屿成为前后桌那天的情形，不禁笑了笑，心想因一场交易成为前后桌，也的确有意思。

纪逢昕没急着起床，翻看了一下和严屿的聊天记录，心想昨晚好像没提到前后桌这茬，便想问问他，看他还记不记得这事。

正这么想着，手机突然来了微信消息。

娜娜：「面试咋样？」

是她大学舍友兼闺蜜发来的。

纪逢昕点开聊天框，回道：「上岸了。」

张斐娜发来表情包：恭喜！

「你呢？最近怎么样？」纪逢昕问她。

张斐娜回道：「老样子。」附带表情包：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是人上人！

张斐娜是纪逢昕大学一进校门就玩在一起的舍友，活泼爽直，是个性情中人。而逢昕内敛温顺，与她完全互补。一场开学军训，两人玩在一起，加之爱好相同，立马变得亲密无间，之后相处四年，从未有过什么分歧。

大学毕业，逢昕去了深圳工作，张斐娜则留在杭州一家上市公司做活动文案策划，每天敲字赶活，社畜日子过得十分苦逼。

「逢昕。」

纪逢昕本还在找表情包回张斐娜的打工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