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秋粮收获后不久，天气就慢慢凉下来了。

岭南的冬天是不下雪的，但偶尔阴雨连绵，百姓们也只能关门闭户缩在家里不敢出门。

好在今年有了纪颜搞出来的一系列增产措施，接连收的两茬稻子让家家户户都多了不少余粮，就算窝在家里也不必担心生计。

县衙的官吏也闲下来了，一边待在廊檐下烤火，一边剥花生吃，顺便闲话些来年的安排，被炉火映照的一张张脸上，都带着盈盈的笑意。

郁寒川听着窗外雨声嘀嗒，手指一下下点在桌面上，听对面的陈将军说起昌和帝私下的命令。

不远处的椅子上，纪颜将空间里收好的桃花、荷花和菊花掏出来，与今晨刚刚烤干的几朵梅花放在一起，用个小布袋仔细装了起来。

岭南的梅花开得晚，这几朵还是让暗卫往北跑了好几百里，好不容易才收集来的。

她本来想唤秋雨过来，想了想还是亲自起身，往厨房去了。

郁寒川目送她袅娜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廊檐尽头，这才收回视线，缓缓道：“父皇让陈将军带了五百军士来保护本王？路上可有别的枝节？”

陈将军垂着头，如实道：“遇到乔装改扮往杨江县来的刺客十二批，共102人，已全部处理掉。”

郁寒川神色没有丝毫波动，语气却带了淡淡的嘲讽：“都是二哥的人？”

“是。”

郁寒川手指微顿，轻轻叹息：“二哥可真是恨本王入骨啊！”

十二批刺客，102人。

这是不取他首级，誓不罢休啊。

均匀的叩击声重新响起，郁寒川轻声道：“父皇与二哥之间，竟已到如此境地了吗？”

陈将军没有回答，心头却也有些恍惚。

一年前昌和帝毫不犹豫判齐王斩首，燕王流放的时候，他与赵王之间的关系多么亲密无间啊！

谁能想到，才不过一年时间，这一对天家父子，却已到了如此防备彼此的地步，真是令人唏嘘啊！

“父皇还说，要从本王手里，带回卢世祥的罪证？”郁寒川唇角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目光却直直地望向北方。

所谓卢世祥的罪证，最直观的就是那一大沓信函。而那些信函，大部分都是从赵王府出来的。

所以父皇，已经这么等不及了吗？

还是跟一年前那样，雷厉风行啊。

只不过这一次，二哥会像大哥和他一样，毫无防备地，坐以待毙吗？

“还请王爷尽快把卢世祥的罪证交给末将。”

陈将军说着微微抬头，只见燕王一手撑着下巴，眼睫低垂，脸上的神色无悲无喜，叫人捉摸不透。

郁寒川没有说话。

雨声淅沥，室内一时沉寂下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脚踏实地，叫人的心似乎也跟着安定下来。

陈将军眼角余光瞥见郁寒川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脸上那层疏离冷漠的外壳像是一瞬间破裂，露出几分如沐春风的笑容。

“冷不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纪颜全不知道片刻间这屋子里还是一片肃杀，端着茶盘进来，亲自给郁寒川斟了一杯递过去。

略有些粗糙的茶杯里，几片零碎的花瓣在滚烫的茶水中沉浮，要凑得很近才能隐约闻到一点浅淡的花香。

这样的茶，在以前的燕王府里，只怕最低等的仆妇都看不上。

但现在，郁寒川双手捧着这一杯劣质的花茶，却像捧着最珍稀的宝物，整个眉眼都被那花茶的热气氤氲得舒展开来，再无半分戾气。

“将军想尝尝吗？自用即可。”纪颜随意跟陈将军点点头。

陈将军受宠若惊：“末将谢过王妃娘娘！”

他老老实实倒了一杯茶，随便吹了几下就倒进了嘴巴里。

砸吧砸吧嘴唇，再砸吧砸吧嘴唇……

怎么感觉不对劲？

喝茶前——

这可是搞出了亩产300斤水稻，在京城如雷贯耳的燕王妃亲自煮的茶！

喝茶后——

这也算是茶吗？这不就是白水？顶多多了点古怪的花香味，还淡的几乎尝不出来！

陈将军端着茶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纪颜皱眉：“将军要不要再来一杯？”

陈将军凛然回绝：“多谢王妃娘娘，末将不爱喝茶！”

纪颜：“……”

这人古里古怪的，既然不爱喝茶，刚才那一杯怎么喝的那么急？

她转头，见郁寒川眸中隐约带了几分笑意，莫名有点不爽，粗声粗气道：“你还等什么，赶紧喝掉！”

郁寒川心头一动，又仔细看了看茶杯里的茶水。

还是那样，清澈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