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县衙。

李寅一骨碌自床上爬起来，顾不上穿鞋就匆匆往外跑，刚推开门，一股潮湿微凉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他愣愣地盯着淅淅沥沥的雨幕，唇角颤动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妻乔氏拿了外袍给他披上，含笑道：“老爷这下可不必再为落雨的事忧心了吧？”

天明时分，雨势渐渐小了，李寅如梦初醒，抬脚就要出门，才走了几步，就见纪颜身着一袭淡紫色披风，正弯腰从菜地边拿起一个竹筒。

“差不多20mm，果然挺准。”

“什么挺准？”李寅诧异道，“莫非王妃家中长辈有出自钦天监者，竟连雨量大小都能预测到？”

见他眼中闪烁着熟悉的激动的光芒，纪颜沉默片刻，随口道：“没有，高人托梦而已。”

李寅：“……”

他不死心，继续道：“不知高人还有什么指示？”

纪颜：“今年少雨，昨晚就是几个月内最大的雨了。”

李寅的身形剧烈摇晃了一下：“那岂不是种下了稻谷，也照样收不了多少？”

大黄村。

夜半，万籁俱寂。

突然，哗啦哗啦，滴答滴答的声音响彻整片天地。

“落雨了落雨了，赶紧起来把水田口子堵上！”

“天爷啊，真的落雨了！”

“燕王妃一定是菩萨显灵了，求王妃菩萨保佑今年别再旱了！”

……

其实早在半下午，黄有谷和李氏从县衙返回后，就跟围过来的村民们把事情经过事无巨细都说了。

租水田的不是骗子，真是燕王妃。

燕王妃说今晚会落雨。

燕王妃领着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有鱼有肉有鸡鸭，但最好吃的却是燕王妃亲自种的蔬菜。

他们这辈子都从没吃过那么美味的蔬菜，又脆嫩又清甜，燕王妃肯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黄有谷和李氏亲眼见过纪颜，也从很多人嘴巴里听说过纪颜的神异，但村民们没有。

所以他们就只是听个新鲜。

“什么蔬菜能比肉还好吃，我可不信！”

“燕王妃亲自种的蔬菜，那也是蔬菜啊，能好吃到哪去？蔬菜我们一年到头吃得多了，谁家没有菜地，谁家闹饥荒的时候不吃白菜萝卜顶饿？”

“燕王妃说今晚会下雨，笑死我了，她还干上老天爷的活了！”

……

村民们叽叽喳喳议论着，把这当新闻听，凑在人堆里的黄铁子更是大声嘲讽：“里正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被个骗子三说两说找不着北了？几个月都没落雨了，哦一个什么屁燕王妃发句话，这雨就来了？老天爷才能决定的事，她一个女人懂个屁？我跟你们说，今晚要真能落雨，我这辈子再不提买三婶子家两亩水田的事！”

黄有谷苦口婆心劝说：“好歹把水田修整一下，至少先把口子堵上，万一落雨，别再都给漏出去了！”

黄铁子指着半片云都没有的天空，哈哈大笑：“里正叔你还当真了？你瞧瞧这天，可有半点要落雨的意思没有？”

村民们顿时一哄而散，有几个还偷偷挤眉弄眼，都说黄有谷是脑子有包，种了几十年田了，居然还相信一个不知打哪来的陌生人的话，迟早都得吃大亏！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空气依然干燥得很，连一丝风都没有，明明才二月的天气，已是有了几分初夏的感觉了。

黄有谷带着三个儿子弓腰塌背修整自家的十几亩水田，长时间不下雨，水田表面已经干巴巴有些开裂的迹象，就连底下的泥巴都没多少湿润之气了。

老大老二闷不吭声在拔草，老三却一边干活一边嘀嘀咕咕：“爹也真是，吃一顿好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瞧瞧这天，哪里有半点要落雨的样子？”

黄有谷横他一眼，粗声粗气道：“不管落不落雨，这田都该修整了，不然今年喝西北风去？”

相隔不远的地方，三婶子李氏也带着顺子在自家的两亩水田里忙活，他们身体弱力气小，但却抿着嘴，干得很认真。

黄铁子站在田埂上冷嘲热讽：“三婶子，你不是已经把水田租给那什么燕王妃了吗？人家都说了她有人干活，回头你什么也不用做，一年自有一百八十公斤的谷子，养活你和顺子这不是够够的了？你还非要干活，还真不是享福的命啊！”

李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倒是顺子对他怒目而视，抓起一块泥巴就朝他丢过去。

“坏人，走开！”

黄铁子一不注意，姜黄色的裤子就多了一个泥巴印，他气得双手叉腰，活像个茶壶，要计较吧，跟个孩子骂架又没意思，不计较呢，看看那个泥巴印，别提多糟心了。

李氏早把顺子扯到身后去了，黄铁子自顾自气了半天，到底觉得没意思，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要回家，转身就见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