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
动了安寝的床榻。”
“新床榻高高的,我踮起脚也望不见娘亲的脸。”
“有一群人围着她的新床榻,吹吹打打。还让我在她的新床榻前,叩叩拜拜。”
“我以为这样吵,娘亲一定会很快醒来。”
“谁知,过了几天,家仆就把她连同新床榻,一起抬到山上埋了。”
“我长大了些才知道,原来那方新床榻,叫作‘棺材’。”
“棺材被埋进土里的时候,我忽然惊觉,娘亲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我和父亲扑在娘亲坟头,哭了很久。”
“那天,雨特别大,听我父亲后来说,就跟我出生的那天,一样大。”
“雨声掩盖了我们的哭声。旁人听不清我们的哭声,我们就能哭得更放肆。”
“从那时起,我就特别害怕下雨。”
“可是,偏偏自己就叫‘洛雨’。”
“真是天意弄人。”
说到此处,洛雨面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痛苦落寞。旋即,又恢复如常。
洛雨有一种天赋。
他能轻而易举地察觉旁人细微的情绪变化,一举手、一投足间,他就能把一个人的心思完全看穿。
但与之相对的是,他却很难展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并非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就好像天性里有一种自然的约束。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得到了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长大后,洛雨受教循礼,让他变得更加温文谦和,自律自持。
从此,便只以风轻云淡的面貌示人。
他母亲过世那回,是他记事以来,唯一一次撕心裂肺嚎啕大哭,唯一一次肆意胸怀放纵心声。
洛雨神色平和,语气淡淡,红蕖却听得动情。
她猜想洛雨如此平静,是不愿过分向人展露自己内心的痛苦。
同时,红蕖又想起了宝哥。
宝哥也是自幼丧母。
有一次,宝哥尚小,偶然从哥嫂的一次对话中得知,母亲是因生育自己,难产而亡。
获知真相的宝哥大为震惊,一瞬间内心天塌地陷。
他自责自己害死了母亲,跑到村后山中,纵声恸哭。
红蕖那天四处寻宝哥一同玩耍,无意撞见,被吓了一跳。
当时的情形,令红蕖刻骨铭心。
因为那是红蕖此生,唯一一次在宝哥身上看见阴霾黯淡、悲痛无助。
那样灿烂夺目的一个人,平生唯一一次的阴霾黯淡。
那样开朗坚强的一个人,平生唯一一次的悲痛无助。
红蕖由此及彼,不由对洛雨更生怜悯,温情道:“洛公子,切勿过分伤心。”
“阴晴风雨,非人能主。生老病死,自有定数。皆非公子能够动摇。”
“既然公子生于雨中,那不妨将每一次落雨,看作上天赐予的新生。”
“即便是令堂的不幸离世,亦是上天要令公子蜕变得更好。”
“变得更成熟,更稳重,更珍惜亲人和生命。”
“我相信,令堂在天有灵,看见公子如今长成一位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必会万分欣慰。”
“这雨,是喜雨,是好雨,是洗练身心之雨。”
“洛雨,也是个意蕴优美、饱含深情的好名字。”
红蕖一番劝慰,让洛雨如沐甘雨,心田滋润。
同时,洛雨见红蕖终于不再疏冷,心内更加喜不自胜。
此时此刻,他绝不会想到,红蕖对他的关怀,有一半来自对宝哥之爱的移情。
他只觉红蕖人美心慈,无处不好。
无论如何,这番因雨而起,即景抒情的交谈,让红蕖和洛雨二人相处起来,自然不少。
霎时间,厢中惠风流畅,暖人身心。
青浦端茶进来,见二人言谈自若,仿佛有所亲近,当下十分欢喜。
他给红蕖和洛雨奉茶后,兴奋提议:“少爷,外面的雨小了些,湖上的风浪也平了许多。我们难来一趟,不如趁此叫船夫把船撑开,在湖上荡悠一圈,赏一赏这四下的风光?”
洛雨闻言,看了一眼红蕖,凝眉对青浦道:“红蕖姑娘,待雨停后,便要下船。我们此时拔锚出游,只怕耽误姑娘雨停归家。还是算了吧。”
青浦委屈道:“雨又还没停。即便当下停了,路上也是积水横流、泥泞不堪,需得暂缓一二,方好行走。”
“少爷,你怎好忍心让红蕖姑娘蹚水踔泥回家?”
“要我说,现下细雨未收,风浪稍平,正好拔锚出游。”
“待我们绕湖归来,雨收风住,路上的积水也浸到地下去了,正好送红蕖姑娘下船回家。”
“红蕖姑娘,你说是吧?”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