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哈啊？！当然是因为——”话说到一半，它就像卡住了齿轮的钟表一样，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因为……”

“因为这个咒物里面是有灵魂存在的，而你现在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加贺见清和替它说完了理由，“以这个状态吃掉它的话可能会有危险，但是你不想改变，对吗，那雅？”

“……”

此时此刻，像停了发条的人偶一样的变成了奈嘉，而一直唯唯诺诺、胆子小得可怜的那雅正用一种极为阴冷的目光看着她。

它说话的态度完全掉转了一番：“你怎么知道的？”

“咒力是和灵魂相匹配的。”加贺见清和一副耐心的样子解释道：“如果你和奈嘉真的是彼此独立存在的话，就不可能只有一种咒力的味道。”

“比起一般的一级咒灵，你们要弱很多，也是因为这个吧。”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哈、哈哈哈哈……你那是什么眼神？！”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不要、讨厌……啊啊……去死……去死！”

疯狂与愤怒爬上了它的脸，加贺见清和带着一点怜悯的视线似是戳到了它的痛点，随着那雅的厉声呵斥，那具身体上连接它和奈嘉的肉瘤也开始蠕动了起来，骨骼变动的“嘎吱”声、血肉撕裂又愈合的沉闷声与神经质的喋喋不休重合在一起，让整个气氛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加贺见清和站在原地，没有阻止它的变化，她知道，自己的态度大概会让它想起来生前的那些旁观者吧——即使它应该也不记得了，但只会在语言和神态上敷衍了事、散发着不值钱的同情，却不会做出任何实质性帮助行为的人也是帮凶，它的本能也在怨恨这样的存在。

发现奈嘉与那雅并不是独立的两个灵魂寄宿在一具身体上这回事并没有花费他们太多时间，只是她与五条悟一开始都以为奈嘉才是主导，那雅的诞生一方面是因为它惧怕孤独而想要创造出一个“伙伴”，另一方面大概就是生前的心理补偿让它想要处在一个这样的“欺压者”的地位上，被欺压的那雅就是它的“玩具”。所以五条悟虽然可以理解这种扭曲的想法，却也会对这种恶趣味作出“恶心”的评价——即使是受害者，可让自己处于凶手的立场来寻求虚妄的安慰这种事或许很符合咒灵的行事作风，对于他来说却是不齿的自欺欺人。

但是现在事实告诉她并不是那样：奈嘉才是这只咒灵不惜分裂自己的灵魂与力量制作出来的一方。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它觉得安心。

迅速明白这种奇怪的行为背后的含义之后，加贺见清和就觉得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如此卑微地索求他人的感情？

不值得，完全不值得。

加贺见清和从小就明白，有些东西是注定不属于你的，那就没有必要去强求，不然可怜的就只有自己而已。父母也好，福利院的“朋友”也好，如果想要活得轻松一点，那些东西就应该抛之脑后，抓紧手里拥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那些“重要”也从她手里像流沙一样溜走了。

比起它来讲，她要更幸运一点，因为她找到了新的支柱，而变成了咒灵的它就只能怀抱着无人可解的残念活下去，所以加贺见清和没办法说这都是因为它自己太弱小了这种风凉话。

她能做的，也只有让这份悲伤在今天结束而已。

现在在她面前的咒灵比之前又大了一倍，身上的肉瘤已经消失不见，蛇首也只有一个，周身的气势看上去终于像一只一级咒灵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变成了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嘶嘶”的声音不断从它的喉咙中溢出，“但是妨碍我的，就都去死吧！”

‘打算？’

向后一跃躲开可以直接将人的脑袋拍烂的尾巴，加贺见清和在心里默默想着。

确实它也不会明白作为敌人的咒术师为什么会一直想让它展现出自己最强大的本来面目吧，在它看来只是脑子有问题的自取灭亡罢了。

可她只是希望在这最后，它的身上代表着生前之事的痕迹也能少一些，哪怕只是在形态上作出改变，也是削减了那群人留下的罪恶。当她知道真正的主导者是谁之后，这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最起码，也要以“那雅”的姿态，不含任何杂质地告别才对。

“奈嘉”从来都不是伙伴。

“当——！”

锐利的尖爪与[一心]的刀柄擦过，迸出点点星火，加贺见清和脚下立刻发动了[苍]，避开了袭来的剩下三只利爪与张开的血盆大口。

“[影缚]。”

“——！”

蛇身之下的黑暗涌动起来，无数只手从中飞出，攀爬上咒灵的躯体，像不甘的冤魂想要拖人下水一般，眨眼间就牢牢地束缚住了那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