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五条悟不是会轻易对什么人或者东西投入太多感情的人。

不如说这世上的大多数对他而言都是“不重要”和“讨厌”的存在，但这不妨碍他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审美观和喜好论，他也并不吝啬于在自己感兴趣的时候让喜欢的对象占据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比如甜食和新发售的游戏、再比如高专的同伴。

而他又会习惯性地把加贺见清和从那个“喜欢”的范围里移出去。

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五条悟对加贺见清和的感情不在“喜欢”的范畴里，尽管每次加贺见清和对他说喜欢的时候他从没有过一次的回应是“我也喜欢你”，毫无疑问他不可能会和“不喜欢”的人保持那么亲近的距离相处了十年的时光。

五条悟只是单纯地在遵守他们的约定而已。

人的感情总是瞬息万变的，他也不可能保证自己的“喜欢”会在未来的哪一刻褪色，可既然他们约好会一直在一起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早就将“厌烦对方”的可能性剔除掉了，“喜欢”这个因素也就变得不用加以思考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连那一点会影响到他们两个关系的属于加贺见清和个人的问题都相当顺利地像他当初自信期许的那样被解决掉了。

可惯性思维大概永远都不会成为一个褒义的词汇。

只执着于“既定事实”的五条悟还留在不知不觉被他当了真的“朋友”身份里，没再好好看一眼他心里放着加贺见清和的区域。

在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并不怎么让五条悟意外——他的“喜欢”是恋爱含义的喜欢、想要的“最重要”的位置是加贺见清和的恋人身份。

虽然加贺见清和总是一副认为自己不配得到太多他人好意的样子，但是事实上她身上并不缺乏人们喜欢的要素。

容姿端正、性格体贴、头脑聪明、家事万能、对自己的实力有准确认知的同时又会因为不满足而保持适当的谦逊……除了姑且能算成一个缺点的身高和她有点不太显于面上的强烈自我保护欲之外，应该没有太多人会觉得这样一个人还不够值得喜欢吧。

当然如果能陈述的理由就是这些的话，那也就是可以找出同类的普通的“喜欢”了。

在知道结果之后再倒推回去寻找证据，五条悟才意识到了以前被他忽视掉的那些蛛丝马迹——加贺见清和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不因高兴、愤怒、恐惧之类的情感而红了耳朵与脸颊、加快了心跳的人，

比较起来也不是多么不常见的距离感、表情和话语，但有时候就会让他产生可以被定义为“心动”的感觉。

与此同时，即使更多的想要在她的额前与脸颊落下唇瓣的想法在刚刚冒出萌芽的时候就被他挥散了，付诸实践的也只有那一个新年晨光下的轻触，加贺见清和依然是唯一一个让他产生过想要亲吻的想法的人——无论是从国家文化习俗来看、还是考虑到他自己的性格，那确实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以上的好感存在的证明之一了。

五条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像他最开始只是需要糖分，后来就不知不觉在没有意识到的那一秒开始变成了喜欢甜食一样，他只是听惯了加贺见清和那些不加掩饰的好话、看惯了她对他露出的真心的笑容、闻惯了她的头发上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的味道，才在某一个契机转变了心底情绪的含义。

但他可以确定，在他心里不断扩大着占有的领地、骚动着他情绪的存在——

那是五条悟对加贺见清和在特别意义上的喜欢。

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对另一个人心意的时候，最强烈而直接的想法是什么呢？

不是所有人都会拥有立即表白的勇气，但是不管是横冲直撞还是谨慎追求，大部分人付出的最后的想要转变两人关系的努力都会是表明自己的爱慕之情吧。

“告白”一词对于五条悟来说的陌生程度也许是仅次于刚刚发觉的“恋爱”了。

他一次都没有回应过加贺见清和说出口的喜欢，连上一次夸奖她的眼睛都更像是一种不得不做出的举动。

最开始不说出口是因为他还不太习惯把这种代表着正面积极的感情的词汇变成切实的语言、也不愿意看见可以想象得到的加贺见清和在听到之后的高兴样子——就让她一直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她的话，或许她就能一直保持那种专注而热情的样子了吧。

当四岁的他把院中飞舞的蝴蝶握在掌心里的时候，五条悟就已经明白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条定理了。

之后发现她好像并不会因为没有回应而失落之后，他也就习惯性接受了她单方面以表达情感为目的的告白和夸赞了，除了偶尔因为他几分钟前还没察觉到的心动而觉得有点别扭之外，他们就一直保持了这种交流模式。

所以要问现在的五条悟能不能去向加贺见清和说一句“我喜欢你”，再额外加一句“我们交往吧”这种话，他的回答——

“才不要。”

五条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现在去找加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