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法会
皇太后、潞王与那慈心大法师进殿时她都没有细瞧。
待到开始做法后,梁拾意更只一味念经再不管旁的,似乎唯有这祈福的经文能让她心中安宁一些。
直到“哇”的一声哭叫惊醒了梁拾意,她循声看去。
只见一十岁左右半大的男孩埋在一个不饰钗容却自有一番威仪气场的妇人怀内。
想必就是太皇太后黎永惜与潞王杨钧禄了。
见潞王突然啼哭,太皇太后的面色没什么变化,倒是那本站在正中的法师一下停了诵经前去查看。
这一走近梁拾意才猛然发觉到这位慈心法师竟是位蓄着大胡子的刀疤脸,让她心头一惊。
但见他神情极为认真地对潞王又是摸脉又是揉穴,渐渐让潞王止了啼哭,梁拾意想她实在不该以貌取人。
“潞王殿下这是发了急症恐怕还需尽快回殿中休息。”
慈心法师的声音也是一种温正沉稳令人极安心的语调,听上去果真如其号像个有慈心之人。
“多谢法师,未免意外,还请法师随哀家同行。”
连带着太皇太后的声音都比她上次听时温和许多,不过锐利之气仍暗暗含在其中。
……
梁拾意忽然意识到似乎从一开始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太皇太后开口,她此前竟未念过半句祈福的经文。
“阿弥陀佛,那就请诸位娘娘先随贫僧师弟继续诵经,贫僧去去就回。”
慈心法师朝众人施以一礼抱起潞王和太皇太后一起离开了仁智殿,其中太皇太后走在最前,脚步无丝毫停顿没有回身看过殿中的灵柩一眼。
“咳咳。”这时,梁拾意侍女冰心恰好咳嗽起来。
“一会儿无论听到什么你都一概不理,只管朝前走便是,见到岔路往右便可出乾清宫。”
梁拾意莫名想起杨钧翊把她推离乾清宫的那一天,此后再见他便就冰凉透了,如今更是孤零零地躺在仁智殿中。
难道她还要这样只顾着自己扭头离开……
梁拾意忽然攥紧手,她想无论如何至少她应该为杨钧翊把这场法事做完。
梁拾意没有听冰心的咳嗽,而是继续念起桌上摆放的经文。
可惜梁拾意还是那个柔弱至极的梁拾意。
冰心见几声咳嗽梁拾意都没有反应便像另一个侍女丹心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架住她。
梁拾意努力想把自己的重心压在地上,却不知为何今日她觉得格外无力,仅仅是跪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腰酸得厉害完全使不上劲,二人一扯就将她提了起来。
只是刹那,二人忽然又齐齐将她重新放了下来。
梁拾意自知白居岳给她安排这两个侍女绝非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觉出些不对,朝她二人看去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但二人却皆面露迟疑眉眼流转间,互相不知是在交换些什么暗号。
随后二人都将手伸进宽袖之中仿佛握住了什么,目光一人扫前一人探后地警戒起来。
“法事先停一停。”
正当此时,那慈心法师去而复返将诵经叫停。
“方才太皇太后说见梁太后她面色不虞,千万不要是过了潞王的病气,请贫僧帮梁太后瞧一瞧,免得有什么差错损伤龙体。”
他的语气还是温润的沉稳,脸上的笑容却似乎比此前的幅度大了许多,不再仅仅是慈心,而叫人看出几分得意来。
损伤龙体……
梁拾意猛地意识到什么将手抚向腹部,小腹处隐隐传来的坠痛感提示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再深吸一口气,终于发觉桌上的香炉中竟蕴含着淡淡的花香,而她身上则隐隐散着一股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