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等待
几步就走到了门前,继续数落道:
“不想回家就别回,现在滚出去,哪个家门都别进。”
以为她很乐意待在这个家?
施秋禾紧紧攥住拳头,忿忿地回身看了眼楼道。
她恨不得能立刻冲回学校。
可是回去了又能怎么样?
穆存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的住址,电话,其他联系方式。
什么都不知道。
她又能去哪里找他呢?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难过更多一点,但这份激昂的情绪如同到达顶点的潮水,总归和她紧绷的肩膀一样,不得不缓缓落下。
长久的僵持下,终于是施秋禾先做出让步。
“进去拿个本子就来。”
不顾那解了一半的鞋带,她面无表情地从父母旁侧身进去。
无法起到作用的情绪,就是宣泄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父与母。
他们不止能剥夺她的时间自由,更能随心所欲地打乱她现有的一切。
惹怒他们,自己也不过跟着受累而已。
算了。
从桌上找到自己要用的笔记本,施秋禾又随手从笔芯盒里拆出几支新的,放进文具袋里备用。
把所有东西塞回书包的时候,十佳歌手的入场券仍安安静静地躺在之前的位置。
已经是一张废纸,她毫不费力地将它揉入手中。
算了,施秋禾再一次劝解自己。
可鼻尖却忍不住酸起来。
不全是为了失约穆存而难过,毕竟像今天这样的无力感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空荡的井水,消失的书,一些遥远的遗憾与失落闪回在她的脑海。
从出生开始,很多东西便无法选择。
总是差一点,期待总是落空。
其实施秋禾早该想到,没有这么轻易的事。
也许是上帝要守护的人太多了,轮到她的时候,运气好像总是不够用。
可她真的很努力了。
努力地学习,努力地交朋友,努力地接近感兴趣的人。
把一天的时间掰碎了用,只为了尽可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但怎么还是争取不到呢?
门口再度传来母亲的催促。
施秋禾拉上拉链,将书包重重甩上肩头。
车站离这里不算太远,但据父亲描述,班车座位很紧张,因此她们一路赶得火急火燎,根本没时间停下来休息。
施秋禾帮忙提着两个小包,包带太细,手指被勒得充血,她也只能来回换着手指拎。
要是没赶上就好了,她不禁这么想。
然而,墨菲定律似乎只对她一个人生效。
她们一家最终还是顺顺利利地上了回乡的班车。
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施秋禾不得不接受,她已经再没赴约的可能了。
手指还有些肿胀,她轻轻揉捏,这才意识到,入场券还被一直抓在手里,没有扔掉。
打开手掌,原本一张簇新的券缩成了皱巴巴的球。
车上是没有垃圾桶的,暂时丢不成了。
施秋禾靠着座位,平静地望向窗外。
她平复情绪的速度很快,加上旅途经过的路段周围大都是山林农田,光是看着就使人安定。
班车稳定地行驶着,天渐渐黑下来,看不到什么景色了,施秋禾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指甲。
纸团在手里硌人,她不想再捏在掌心,于是耐心地把它一点点展开。
终究是恢复不了原状。
坐了太久,都不知道几点了。
施秋禾直了直身,仰脖去看司机右上方的电子钟。
红色的LED灯排列出“19:34”的字样。
已经开场了。
她心事重重地抚平入场券上的折痕。
穆存此刻在哪里呢?也许在报告厅门口,也许已经找到了座位。
他会等她吗?他知道她不会来了吗?
施秋禾宁愿他今天放自己鸽子。
但她又明确地知道,穆存是一定会去的。
他会遵守承诺。
重重地叹了口气,施秋禾将入场券夹进书页。
窗外是连绵的旷野。
夜色里,施秋禾意识到,玉茗市与石岭镇真的隔了很长的距离。
她下了决心。
有一天,她要走得很远。
从石岭到玉茗,她现在已经走了这么长的距离。
但还不够。
她要去往比玉茗市还要更远的地方,像尼尔斯一样,骑着白鹅远去。
总有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