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匪首书生
现在非常时候,也只能先行赶路了。
神川的身体毕竟娇惯,本也已经骑驴赶了一天路,于是只走了一小段,便有些走不动了,只能暂时停在林间小道边上喝水歇息。
这里离刚刚的地方约只有两里,如果那些人意识到马夫跑掉了来寻,只怕有些麻烦,不过他们大抵也不会找他,马夫心道,一个没了粮食的老头儿,谁还管他去了哪。
他们心下正放松着,身后的密林内却突然传来踏步声和粗喘气声,静谧的夜里,任何声音都显得十分可怖。马夫下意识摸向袖袋内的匕首,护着神川转身向后退,双眼紧紧盯向出声处。
随着一阵沙沙的树叶摩擦的动静,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草木中间迈步走出。
窥见全貌,他们警惕的心情陡然松懈下去,心里不免生出疑惑来。
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匹马?
一匹毛发打结的老马喷吐着热气钻出树丛,出现在他们面前,马背上的马鞍已经被树枝勾得严重磨损,马身之上还有许多道白痕,看样子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马夫上去左右打量,啧啧称奇:“这怎么有匹马?”
破旧的马鞍依稀能辨出是军营之物,这应该是匹战马。
马夫饶到马的屁股后看了一眼,肯定道:“这儿有江州军营的烙印,这是江州的战马!”
通常战马的左臀都会用马烙印印上其归属,观其烙印,这匹马显然是一匹江州王师骑兵专用的战马,不过马已经很老了,想来早已经不作打仗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老马对他们展露出亲近之意,神川靠近了一点看它,愈发觉得它眼熟。
马夫正在认真用手指给它梳理打结的鬓毛,一边乐呵呵道:“这下好,虽丢了驴,但又得了马,后面路上就不消走路受累了!”
“这马……该不会是,”神川颇有些意外道,“沈明决从江州骑过来的那一匹吧?”
那日在宁阳跑马,马夫并没有去,故而没见过那匹马,闻言只能迷茫地摇头。
不过宁阳距离此地可差不多有半多个徽州了,这马是怎么从那一头走到这一头的,还恰在这里碰见了他们,这可真是一桩奇事。
神川为马夫简单解释了一下沈容那匹跑掉的老马。
“这些白痕想来就是剑伤了。大小姐吉人天相,气运加身…”马夫连声对她说好话,抚摸了一下马身,又稍微清理了一下破旧的马鞍,让它好歹能不硌人,又高兴道,“这是沈大公子不放心您,念着您,要帮助您…”
沈容的死在她的心上狠狠扎了一根刺,神川轻轻摸着左手手腕绑着的那颗三棱镝,没有说话 。
作为神家子,她能在乱世里面游刃有余独善其身,也不必操心战局如何,结局如何。
京城不知事的贵胄想必也如往常一样纵情声色万事莫愁,前线不管多惨烈的战事也只化作口头谈资,做个茶水佐料。
可是在富贵之下,太多人还在因生计发愁,因战事流离失所。
强者向弱者挥刀,弱者又挥刀向更弱者,一切早没了礼仪之邦的秩序。
战争……她想起平江上游那百里赤地,寸寸皲裂,那里该埋骨了多少人,一场仗下来,是不是江水都染红,进而变成一段柔软又坚硬的红绸。
“大小姐、大小姐?您上马吧?”马夫喊了她两声。
神川定了定心神,一手抚摸着马身上的一道长长的白痕,她道:“你先上马,带我。”
马夫握着缰绳,连连拒绝,他虽说是神川的专用马夫,可身份那也是云泥之别,就算是山岱先生也不能与大小姐共乘一骑,更何况他?
“只靠你的两条腿可追得上马?”神川微抬下巴,示意马夫不要浪费时间,“神家养你,可不为让你死在外头。”
话说绝了,马夫也不敢逆了她的意思,连鞠带拜,小心上了马,神川也就上马坐他后头。
这匹马相当温顺,在马夫的驱使下,一路顺顺当当的往前走。
好一段距离后,他们才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休息,老马也乖觉地待在他们身边低头吃草,不到处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