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孤寡，老青蛙

那一边街角，方平探头看了看他三人背影，又自己念叨了些什么，奔着城外去了。

山林中隐隐鸟鸣，这群山之间零星几片空地，住着几户人家。

山上汩汩流出泉水，几根剖开的竹子引水汇集成池，池中飘着几片荷叶游着几尾鱼。

池边开垦了几片小块田地，种着些草药，一旁是个小院子收拾的整齐干净。

只见那院子木屋里走出一个姑娘，端着个装了药材的笸箩，放在那院中架子上，细细将药材铺开。

她一抬头就看见丁亦别站在院外，惊喜万分。

“小丁哥！”她转头向着屋内喊：“爹，小丁哥来了！”

屋里顿时传来咳嗽声，吴琦赶忙进屋去看。

只见吴垢正端着茶水，呛得咳个不停。

“咳咳，谁？丁亦别那臭小子又来了？”他脸皱作一团。

这小子每次来都没好事，要么是偷走他草药，要么是顺走他木剑。

早知道就不教他这一手油中捞金了，如今连他都偷不过这小子。

丁亦别进了屋子，吴垢又在床上躺下，背过身不想看他。

“吴老头儿，你生病了？”

“把我的宝葫芦放下。”吴垢愤愤然道。

丁亦别悻悻放下那盘得光亮的葫芦，走到他床边坐下。

“师傅。”

吴垢听这一声师傅还有些受用，却还不搭理他。

“师傅。”他又喊一声，十分认真地讲：“我有事要请教你。”

吴琦不理会他两人，自背着背篓上山采挖野菜，身后传来孩子的嬉闹声。

她放下背篓坐在树下，那一边孩子们在树后探头探脑看她，却不敢上前。

离这里不远也有一个小村落，本来她同村民关系不错，奈何吴垢个老顽童非要向孩子展示他那半吊子巫术。

吴垢点燃一丛篝火，拿着一串芦苇编成的青蛙，装神弄鬼地带着面具，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本来大家都不当回事，可他竟真的变出了青蛙。

刹那间那篝火窜起几米高，天上彗星闪过，向西陨去。只见那面具后冒出滚滚白烟，砰的一声，吴垢变作一只大青蛙，趴在地上咕呱咕呱地叫着。

孩子们连同几个大人自然都吓跑了。

吴琦站在一边惊住了，转眼间那大青蛙就跳进了村边那长满水草的池塘。

想到这里吴琦又来气了，从那天后她就做了个钓竿天天坐在池塘边钓青蛙，钓上来大大小小几百只。

一连钓了七日才把那老青蛙钓上来，村人们也围在池塘边凑热闹，正好看见那老青蛙吃活鱼。

那长舌头从水中拽起一条鱼，囫囵裹进口中，只听见咕噜咕噜几声响，他噗叽吐出一团黏糊糊的鱼骨来。

这下子更是把村民们吓得逃回家中，紧闭门窗。

等吴垢变回人的时候，事情已经快传成志怪故事了。

“别哭了，你再这么吵，村东的老巫师就把你变成大青蛙，让你吃烂泥去。”

“你再哭□□精要过来抓你了！他可是能变成小□□，钻进来门来偷小孩的。”

“□□精可是吃小孩，一口一个，骨头都不吐！”

“……”

再后来干脆都出了民俗禁忌。

“小孩儿不能自己去池塘边，会被□□精吃掉。”

“不能踩□□，会被□□精跟上，不小心踩到后一定要去池塘边烧把艾叶。”

“……”

村民们自然是不敢和他们来往了。

不来往也好，自从那次变成青蛙后，吴垢就更加神神叨叨，研究自己为什么能变成青蛙。

后来有一天他终于大悟，大笑着跑到院子里，还撞翻了她晒的草药。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吴琦看着落了一地的草药，默默抄起一根枣木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你知道什么了？”

吴垢满面红光地抓住吴琦肩膀道：“我知道了，那天长星破空，划过满月。”

“然后呢？”

“我是金蟾附身了啊。”

……

……

吴琦沉默许久，收起枣木棍开始抓药。

疯病，得治。

吴琦叹了口气，又背起背篓，继续往林子深处去采野菜。

只希望老青蛙的疯病快些好，免得哪天又变成青蛙，再变成青蛙就不钓他了。

走不多时风光不同起来，只见山谷中静卧着一条河，清可见底，河上有一吊桥。

静水流深，渌池难测。

吴琦放下背篓歇息，听着潺潺水声，鼻尖萦绕着草木香气。

突然听见吊桥那边噗通一声，她猛然惊起，去看那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