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
奇珍与她的同伴果然没有跑远,只是转了个暗巷就见着她们正分着石子准备再一次跑到云府门前闹事。
“谁?”
奇珍手里的石子掉落,她盯着元白,像捕捉到猎物的犬狗,脸上浮现怪异的笑,“倒插门的贱人,你怎么敢一个人出来的?”
元白扬起那张耀如春华的脸,露出淳厚温和,人畜无害的神情,“奇珍姐姐,我们谈谈。”
“谈你大爷的!”奇珍辱骂道,整张脸因戾气而扭曲。
“如果你是要银子——”
“我要云家的全部!这本来都是我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元白瞧着雪地上的影子,缓缓的呼了口气,“若我是你,会要一笔富裕半生的钱财,然后走得越远越好。”
“哈哈哈——”奇珍放肆大笑,嘲笑她的自以为是,“若我是你,我就缩在云府里当缩头乌龟,不会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她兴奋的看着元白背面的女子高高地举起石头就要往她的脑袋上狠狠地砸去,突然她笑不出来了。
一道黑影闪过,踢去了石头,元白安然无恙。那黑影跳落在雪地上,抽出一把匕首,冷光一闪,刺入了偷袭者的肩膀上,一声惨叫后,偷袭之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身后这般大的动静,元白竟无任何转身与躲闪,仍是一动不动伫立在原地,吸了吸鼻子,浓郁的血腥和冷风灌入鼻息,喟叹般眯了眯眼,而后慵懒张开眼眸瞧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奇珍,“谁说我一个人了?”
“主子,您没事吧?”黑影恭敬的单跪在元白身后侧道,手里的匕首还滴着血。
元白对那黑影视若无睹,既不回应也不瞧她,反而偏了偏身看向倒在雪地上偷袭她的人,微微顿道:“你有几分眼熟。”
李彩忍着肩膀上伤口的疼痛,怨恨至极地瞪着她道:“该死的元白!你敢伤我!”
“我想起来了,我记性很好的。”元白敛了敛笑,生出好奇,“你是王婉儿船上那位短眉姑娘,你怎么跟我们家奇珍掺和在了一块儿?这可是我们云家的家事了。”
见元白云淡风轻谈起王婉儿,李彩疯了一般挣扎,可肩膀上的疼痛立刻疼得她龇牙咧嘴,“你这个下贱的东西!竟敢把婉儿打成痴傻,王家不管我管!此仇我定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你可真够仗义——”元白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见李彩对着奇珍大吼,“孬货!我们人比她们多,怕什么?动手!”
奇珍慢一拍点头,正唤着自己的同伴握着尖锐的石子向元白步步靠近,只见元白身边的黑影低头吹了一声悠远的口哨,立刻从屋顶上跳出了更多的黑衣人落地。
黑衣人可比那些个流氓地痞多了些狠劲和功夫,三下两下便都制服捆绑在地,纷纷嗷嗷叫唤求饶。
“谁又说我人少了?”许是酒劲上头有些发晕,元白抬手压了压太阳穴,耳朵里全是她们的求饶声,压抑着不快,冷凉道:“太吵了。”
黑衣人立刻把所有人的嘴巴全部用破布堵上,瞬间这片天地安静下来。
“只让她说话。”元白阻止了黑影去堵住李彩嘴巴的动作。
李彩早已僵在雪地上,不敢出声,什么样的人才会去养这些暗卫?用力咽下口水,恐惧在局促的呼吸间四溢。
元白蹲在她跟前,眼眉一弯,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美人。
“我倒没想到你们这些纨绔姊妹感情这般深厚,让我着实有些感动了,苏莲呢?”
李彩强忍着不甘,“那种虚伪至极,毫无情意之人,不要在我面前谈及!”
“听来她是不与你一块儿的。”元白抿着笑点头,“她倒是聪明。”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元白目光泠泠,嘴角上扬着致命的弧度,“你比王家和苏莲要更好解决,你明白吗?”
“你敢对我做什么!你敢杀我?!”李彩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她不敢的,她不敢的,云家少奶奶是宿州城里出了名的温良贤和之人,人人都说她做生意从不与人争吵,被人当面辱骂也只是淡淡笑过。她还是个大善人,她的茶铺每月都会给流民乞丐等施粥分馒头。她绝对不敢的!
“昂,就比你逼死你的小倌跳湖还要那般简单。”元白起身,背对着她,四指合拢抬起,轻轻的在空中挥了挥。鲜血刹那间溅洒了满地,大股大股的血液淹没了厚雪,慢慢融化凹陷成难看的血窟窿。
元白望向灰蓝的天边,好似看到了什么,颇为懊悔无奈道:“我是信菩萨的。”
奇珍眼睁睁瞧着李彩被杀害,活生生的人一下子一点气都没有了,后背吓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她睁大着眼睛,嘴里喊不出救命,只能从鼻腔中发出哀鸣。
几欲陷入于天际佛曰冥想的元白回过神来,慢慢看向奇珍,依旧温柔满脸,可奇珍却吓得浑身颤栗,眼泪鼻涕直流。
“奇珍姐,你不必害怕,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