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了许久恍若才发觉般叫顾冰月起来,皮笑肉不笑道:“听熙儿说你自小身体不好,在晋阳可还住的习惯?”
顾冰月连忙答道:“谢舅母关怀,晋阳乃天府宝地,人杰地灵,冰月到在此地倍感亲切,受舅父舅母福泽庇佑身心舒畅,并未有不适之处。”
秦姜无声地冷笑,看向旁边站着的李存熙阴阳怪气道:“舅母也说呢,不过是小女孩家水土不服罢了,偏偏我这呆儿子昨儿个跟我念叨了一晚上,死缠烂打要我接你到府上住。”
顾冰月听懂她言下之意面色剧变,连忙侧身微微垂首,声音也比平时高了一些。
“劳熙表弟费心,愚姐只是略有不适,如今已经大好,况且姐妹们都在海棠苑住着,也能事事照应,表弟一番好意冰月心领了。”
李存熙闻言看向了秦姜,愤懑道:“母亲,你明明答应我的!怎么又出尔反尔!”
他发泄完拉着顾冰月的手转身就走,身后秦姜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传来,顾冰月脸上有如火烧,一出门就甩开了李存熙的手,径自往朱雀门走去,但她的体力到底不及李存熙,很快就被追上了,他挡在她面前急切地解释,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来。
“月姐姐你听我解释——”
顾冰月眼里的嫌恶之色再也掩藏不住,她本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秦姜如此羞辱一番,她哪里还能忍得住,索性连装也不愿意装了,直截了当地怒骂道:“回去告诉你母亲,不是所有人都贪恋你家的荣华富贵,还有,我对你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真的不感兴趣,希望你以后别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否则休怪我不讲亲戚情面!”
李存熙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脸色走马灯似的红一阵白一阵,他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如此狼狈受挫过,刚想大发雷霆,抬眼见顾冰月仙姿怡貌心中火气已经消了大半,这才又低声下气地安慰道:“月姐姐你别生气了,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母亲怎么突然翻脸了——”
顾冰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李存熙拦也拦不住,站在原地恨恨咬着嘴唇,幽如潭水的眼眸紧盯着那抹柔弱的身影,突然无声地笑了,喃喃自语道:“居然这么排斥我……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
顾冰月忿忿不平地回了海棠苑,憋着一肚子气倒头就睡,任凭轻衣等人怎么劝都不开门,众人无法只得由她去了,最后还是金梦鸾问了紫樱才得知是李存熙挑起的祸根,她漫咬银牙,最后冷笑道:“好个没有王法的登徒浪子!瞧着冰月好欺负是吧,你最好别撞在我手里!”
待到次日黎明时分,轻衣睡得正香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她顶着鸡窝头迷迷瞪瞪下了床,两只脚胡乱扒拉了几下没够着鞋,索性踩着地板就去开门了,冷风一吹到脸上顿时清醒了不少,看见眼前一道白影吓得哇一声叫了出来,然后就听见了隔壁金梦鸾的热情问候。
“蔡轻衣你要死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信不信我给你卷起来塞床底下?”
轻衣委屈巴巴地捂住嘴看向了幸灾乐祸的罪魁祸首。
只见秦妍梳妆打扮整齐,穿着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色春衫。
轻衣气得拍了她肩头一巴掌:“还笑?都怪你,站这么近干嘛?还穿一身白的,我以为见鬼了呢!”
秦妍毫不客气地还了她一记小粉拳,翻着白眼道:“你见过这么漂亮的鬼吗?”
她拢了拢鬓边发丝,这才慢声细语道:“好了,跟你说正事,早在幽州的时候我就听说上京有座云梨山,山上有个青莲寺,他们的后峰观日出最佳,正巧现在山上的梨花都开了,我们就去逛逛好不好?”
轻衣抬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天空,无语地舔舔嘴唇:“姐妹,你出门不看天气的吗?阴成这样一会儿别下雨都是好的,看什么日出,我看你像个日出。”
秦妍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凉凉地道:“唉,看来我只好一个人去逛街买衣服了,云裳楼和燕支斋的总店是开在哪条街上来着……”
此话一出果然有效,轻衣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冲出了房门,笑嘻嘻道:“走走走,一个人逛街多无聊啊。”
秦妍就笑笑不说话,小姐俩挽着手刚走到一座影壁前,迎面遇上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穿着一袭点缀鹅黄色贴花的白纱裙,一头乌发几乎全披着,只在耳边简单绾着几分,鬓边饰以几朵堆纱的梨花,一双水杏眼转盼多情,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笺。
她并未佩戴簪钗,两人都瞧得出不过是个得宠的丫鬟。
这丫头与她们擦肩而过,没走几步又脆生生地叫住了她们,几步跑上前笑吟吟地拦在她们面前:“秦小姐、蔡小姐,能不能麻烦二位帮个小忙啊?”
轻衣笑问:“我们都没见过你,怎么帮你?”
那丫鬟却掩住樱桃唇咯咯地笑了:“小姐没见过我肯定见过我家主子啊,我是宣政殿里的梨妆。”
轻衣、秦妍这才明白了,前者默不作声,心里直犯嘀咕:“我当谁呢,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