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揭
“舟哥,你有头绪了吗?”
这是肖越每次在一轮问询后,上车必问的一句开场白。
“我说你,每次都只会问,啥时候能自己有点头绪?”
程灵舟说着点了跟烟,衔在嘴里,微微开了些车窗,目光忧虑又犀利地望着前方的路况,愁绪犹如烟雾般缭绕在身侧,又渐渐被风吸出窗外。
“……嗐,”肖越撇撇嘴,“这不是问习惯了吗?毕竟每次舟哥的推断都很精彩。”
“那这次……你先推?”
肖越啊肖越,你这嘴,干嘛挖坑给自己跳哇?
“咳咳……行吧,但是我说错了可不能笑话我。”他讪讪地清了清嗓子,思索了几秒,
“我觉得,那个魏仲海……很有问题。你看啊,这几个人里,只有他与死者交集最多,关系最好,几乎算得上知根知底,但这样的关系,却不肯最终跟董天戈坐一个包厢,却偏偏自己坐,好巧不巧的,就他自己不在‘危险车厢’里。
而且他又是乐园的人,十分了解内部的工作章程,所以肯定也知道摩天轮那里的摄像头设备不好,他又就是干招商的,难保认识些什么可疑分子,然后串通一气,搞到那些‘易爆物品’偷偷藏进摩天轮里,很可疑啊……”
程灵舟听完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好不爽利。
“可以啊,思路对了,但你只是在假定层面完成了推断,完全忽略到了刚刚问询环节的有效信息。”
肖越咽了口唾沫,讪讪道:“你是说,刚刚我们问的话?可舟哥你上次不还说我,不能轻易相信当事人的话,要相信动机和合理性……”
“让你不要全盘相信,不是让你全盘忽略,”程灵舟吐了口烟丝,无奈地接:
“比如啊,我现在就可以推翻你刚刚的假定推论,他没有和董天戈坐在一个包厢,是因为他表示不喜欢雪茄的味道,而董老板偏偏爱抽,在这种时刻,他当然有充分的理由可以退避三舍,他可以撒谎,但是这样的谎言验证性极强,根本没有意义。
再有啊,你说他为何独独一个人坐到了‘安全区’,这个他刚也解释过,再跟那个李君昂争论那会儿,他被陈翊拒绝了,而又不想跟老板同坐,所以一个人最后慢吞吞地上了摩天轮。”
肖越听完煞有介事地点头,却又忽然觉得哪不对:“不是,舟哥,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
“哪里不对?”程灵舟动了动眼皮,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副驾上的徒弟,
“我想到了!”肖越忽然灵光一现,“因为他!太激动了!他是所有人中,表现最不淡定的!”
程灵舟会心一笑,这么显而易见的纰漏,让他这个刚入队不久的徒儿练习,看来还是有些为难了?
“终于想到点子上了,”程灵舟说,“最初问他的时候,他就表现得异常防备,恨不得我问一句,他解释十句,生怕我们会怀疑到他头上,跟李君昂吵那会儿,我更加笃定他的嫌疑。
一个状况外的人在遭遇了这种事,怎么会上来解释自己的‘清白’,去急于佐证自己的‘不合理’?他自以为解释得天衣无缝,但也正是因为他太过敏感,这矛盾感和违和感令人难以忽视。”
肖越顿时拍手称快!“对啊对啊!我也觉得。”
“别得意,这只是入门,那如果要你反驳我刚刚的解释,你会怎么做?”
肖越这开心消失的猝不及防,又是头皮一紧:“雪茄那个我还真没想好……”
“那只坐‘安全区’呢?”
“那个我有头绪了,其实我也是刚刚在你说的时候意识到,这几个人很奇怪的一点,明明这一圈都清场了,但他们坐得未免……太分散了点,
其他那两组暂且不说啊,就说这嫌疑最大的魏仲海,跟老板董天戈差得也太远了,足足有半圈,这就算是为了躲‘雪茄’味,这躲得太过分了吧?豌豆公主在世吗?
而且,我记得陈翊跟我说,这魏仲海原本极力邀请与他同坐,后来是没成功,这几人才这样编排的,那按照这个说法,20个厢位的摩天轮,大概转完一圈也就二十分钟,一个厢位一分钟。
李君昂和简璐最先上,随后是被白音陈翊劝退的董天戈,他在3分钟后坐上了摩天轮,陈翊和白音则隔得比较久,据说是因为白音那会儿心有余悸,而陈翊又临时借了她外套,所以隔了5分钟,而魏仲海呢?偏偏与董天戈隔了10分钟,与陈白隔了也有6分钟。
在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又做了些什么呢?还是想了些什么?”
“没错,这是一个疑点,而且那会儿魏仲海说,‘如果我不上去,岂不是嫌疑更大?’这句话显然就是不堪细思的,反推之下,隔了这么久上去,会不会就是为了他能说出这句话呢?”
“对啊!这全说通了……”肖越正一脸恍然大悟,却被程灵舟再次无情打断——
“说通了吗?我看还早,”他顿了一下,踩了下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