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捱之心
章夏的魂魄已全然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一个她那所谓娘亲制作的黑色石牌,只是这个石牌上面画的不是鬼怪,而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房子。
巨佌站着,他的神魂被一点点拉扯出他的身体,而于那愈加狂乱的黑气旋涡之内,末捱也像是有所感念,让这黑气转动缓慢了下来,待他看清巨佌状态,竟是发出一声嘶吼,黑气转的也愈慢,看样子他竟是想叫黑气停下来。
看来于这二位而言,他人性命如同草芥,可他们彼此却有若瑰宝。
“你在做什么?!”玉镜听到末捱那方传来一声尖叫,末捱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从他头上竟凝出一张女子的鬼面,这张脸凄厉开口道:“你我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如今将要功成,你竟想放弃!”
末捱面容扭曲发抖,丝丝黑气缠绕于他的脸孔之上,甚至能听到他骨骼扭动的声响,末捱压抑着痛楚开口道:“巨佌将死,若是继续鬼灵术,他的魂魄亦会消散于世,再无转世之机!”
原来末捱动用的这所谓鬼灵术,竟是以神魂为祭,难怪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主仆二人一直在人间滋事引战,原是在收集魂魄,而人间神魂之中,又以妖族之神魂最为凝实,所以才会有乌山与云山之战,亦有灵岩山灵岩寺一劫,想来记忆中那一张张脸,也都再不得见。
鬼灵术这般阴损残忍的术法虽为天地所不容,但能爆发出极大的能量,可如今不合城阵法已破,他要这么强大的力量有何用?难道真是要日月无光、天地无色?
“愚蠢!”末捱头顶的鬼面呵斥道:“难怪你从小软弱可欺,竟是这般优柔寡断,这机会仅此一次,即便你停下,中断鬼灵术带来的反噬只会让我们一起同他陪葬!”
“天玑,果然是你。”北宸幽幽开口,“自见到缚灵袋时本座便想到,你未魂断天地。”
“哈哈哈,怎么,帝君很失望?”那鬼面阴恻恻道,“我跳堕仙涯至现在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全是拜你所赐,你不是最看重这片人世山河?我就是要你亲眼看着它们毁在你的面前!”鬼面周围亮起刺目红光,末捱发出更为痛楚的叫喊,继而鬼面消失,末捱变作与那鬼面一般模样的面孔,声音也变作同样的女声:“这天下,合该都为他陪葬!”
接着末捱周围的黑气旋转的更为迅疾,涨势也比先前更快,巨佌的魂魄被拉出身体,雀儿也完全被吞噬于旋涡之中,玉镜和赤女帮着向澜将末捱手下歼灭,所有人聚拢至末捱身边,北宸阴沉着脸道:“这逆天术法,以神魂祭剑,仅有一击之用,威力却毁天灭地,这术法一旦开始,旁人皆阻止不得。”怪不得先前他便无法靠近末捱。
赤女惊慌道:“他这是要做什么,斩断这座云霓仙山吗,我们又该当如何?”
北宸紧锁着眉宇没有回答,玉镜悄然靠近向澜,轻声道:“待会真要动起手来,你就先跑。说到底,这拯救苍生什么的,不过是仙家们的事情,他们不可能放过末捱,也管不到你,此处危险,还是保命要紧。”
向澜看了看玉镜,迟疑道:“可这天柱……”
“帝君不会让天柱断的。”玉镜斩钉截铁道,“我也不会让它断的。”
向澜看向北宸,最后又看回玉镜,缓缓道:“我知道了。”他顿了顿又道,“我说过,这天宫我也会上去的,那时便是再见之日。”
玉镜听着笑起来道:“我也知道啦。”向澜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再说,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手上金光一闪而过。
黑气终于散尽,所有魂魄凝成了一把纯黑色的剑,天玑的那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睨了一眼北宸,继而一剑刺向紫微镜的结界。
一时之间,雪山的崩塌得更快了,玉镜看了眼向澜,他点点头,转身离开地宫,赤女面露不甘之色,却老实的待在原地,没有妄动,北宸深吸一口气,将木簪变作的古瑟镇入地面,雪山晃动了一下,竟隐隐有了稳固之相,继而他丢下古瑟,从其侧面摸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刺向末捱。
鬼气祭成的黑剑与紫微镜结界碰撞激荡而出的气流凛冽,刺破北宸的脸颊、胳膊、胸膛、大腿……鲜血蜿蜒流出,他的刀却未曾颤动一毫,只看谁的动作更快。
紫薇镜的结界终于裂开,而北宸的刀离末捱亦只剩半寸。这一刹那,末捱的身体扭曲变形,竟生生拉扯扩大成原来的两倍大小,末捱的手松开黑剑,伸手抓向紫微镜,然而同一时刻,玉镜也抛出了胭脂债向紫薇镜扔去。
终是末捱的手先碰到紫薇镜,北宸的刀已斩入末捱身体,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末捱的动作忽的顿了一下,那把胭脂债便斩入他的手腕。末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紫薇镜从他手中滑开,镜身发出白光,从中生出一股气浪,将所有人镇翻在地,好不容易稳住的地宫又摇摇欲坠起来。
天玑的声音愤怒响起:“你胆敢坏我好事!你别忘了……”她话未说完,末捱的脸已重新变回了原来那形貌不定的样子,他最后看了一眼巨佌——他的魂魄虽然不在了,身体却仍是固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