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礼物
时候很胖,也不讨人喜欢,于是每天站在镜子面前练习微笑,因为我听过一句俗语,叫‘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我还是经常受到欺负,最狼狈的时候,不仅跪在地上学狗叫,还帮人舔皮鞋,如果你当时在场,肯定会觉得我又恶心又奉承。”
顾长珏摇摇头,心疼地把她抱入怀中,眼眶愈发酸涩。
“阮文纲和秦舒对我很不好,挨打和辱骂是我小时候的家常便饭,久而久之,察言观色就成为一项生存技能融进我的骨子里,你知道最搞笑的是什么吗,每次阮画舟犯错,秦舒舍不得怪他,就会拿我撒气,我背上的烟疤,有一大半是替他挨的,这还算轻的,有的时候,秦舒不解气,就会拿着烟头在我刚结痂的皮肤上反复碾压,直至猩红的火光熄灭,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看见烟就应激,就是那种鸡皮疙瘩从尾椎骨一路往上飙,最后抵达天灵盖的感觉。”
“画京,别说了……”光是听起来就能感受到有多痛,他用尽力气圈紧她,如果可以,他想回到过去,抱住小时候的她,告诉她别害怕。
她脸上的神情越发冷冽,恨意从眼底往上泛,“阮画舟也经常拿我消遣,他以前把我关进地窖里整整两天,我还以为自己会饿死在那个黑黢黢、脏兮兮的地方,我喝过泥坑里的雨水,吃过连狗都不吃的过期狗粮,就像我们婚礼那天,阮画舟在露台上说的,我不过是他们养的一条狗,高兴的时候使唤两句,不高兴的时候踹我两脚也不为过。”
她轻轻推开他,抚上他的脸,他下巴上的胡茬扎得她的手泛疼,她带着几乎绝望的语气问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自我了结?还是远离他们?”
顾长珏的脸色很难看,仿佛是他在回忆那些痛苦的经历,他紧紧牵住她的手,如鲠在喉。
阮画京勉强笑了笑,冷冰冰的眼神里透着煞气,她自问自答道:“我不会去死的,我会待在他们身边,亲手把他们从云端拉下来,就算我是一条狗,我也要做一条长着獠牙,啃他们的骨头的狗。”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放风雪进来,她背过身,手肘撑在狭窄的窗台上,整个上半身往窗外仰,她脸上的温度像隆冬的风让人生寒,“我一开始故意让你看见他们对我的坏,假怀孕也只是为了让我的计划照常延续,还有,舞团那封针对我的匿名举报信也是我写的……答应和你联姻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全在我的掌握之内,包括你对我的怜悯和爱。”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悲怆。
她赌过很多次,包括但不限于人心的贪婪,妒忌,自私,色|欲……
而这次,她要赌的是一颗真心。
“你看清楚了么?这才是真实的我,数十年如一日地活在仇恨当中,算计别人也算计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得超升。即使我是这样的人,你还愿意走下明堂,与我并肩么?”风雪鞭挞她的脸,她看着他问。
顾长珏由心地笑了,湿润的眼睛半弯着,哽咽地情绪藏在他低沉的嗓音中:“为什么不呢?”
他想告诉她,他根本不是什么坐在明堂上的君子,他拥有名誉和权财也是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积攒下来的,只不过在她认识他的时候,他早已经疲于这样的争斗。
每个人都有私心,而他的私心是她。
还记得他们去长白的前一晚,她问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他从不敢跟她提。
他想要和她一生一世,不死不休,为此,他甘愿做一枚棋子。
“顾长珏……”她喃着他的名字,眼泪夺眶而出,积压多年的情绪像是短线的珍珠,化成最真实的眼泪落在空中,她上一次哭得那么丑,那么真实,还是在莫晓霜去世那天。
顾长珏走过去抱住她,她把脸埋进他的左胸膛,哭的动容,她感受着他真切的心跳,“你昨天说要送我圣诞礼物,还作数么?”
“作数,永远作数。”他抚摸她被雪浸润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孩。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头顶的发旋。
画京,你知道吗?
我很开心你愿意敞开心扉,和我诉说你的过去,在那些我没能参与的苦难中,我很庆幸你足够强大。
而今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见证你获得梦寐以求的洒脱和自由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