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表情

沈于归急忙向阿和的摊铺跑去，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阿和。

找到阿和摊铺的位置，看着眼前被炸得一片狼藉的房屋，沈于归心里有些痛，明明前不久才来阿和哥家买过面粉的！这才没过几天，便已物是人非，世事无常……

沈于归看着面前的断壁残垣，这个时候阿和哥与阿黎应该是点了蜡烛闲坐屋中吧！或是说着今日发生的趣事，或是数着今日又赚了多少钱……总之，不是这样一片狼藉，两条性命……

沈于归默默地在阿和的门前站了一会儿，本来应该带些纸钱的，只是事发突然，自己又未曾准备。虽说与阿和也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沈于归还是愿意为这一对善良的兄妹送最后一程，自己也安心些。

天太冷，冷风很快就把沈于归的鼻涕吹了出来。沈于归吸了吸鼻子，正准备回去。刚一转头，似乎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沈姊姊？”

月黑风高夜，两尸两命家，断壁残垣屋，诡异的声音，这些元素连接起来，已把沈于归吓出一身冷汗。

沈于归转过头，却发现自己身后并无一人。沈于归不禁打了个寒颤，真是见了鬼了！

“沈姊姊？”

那个轻轻的声音又响起来，像是小姑娘的童声，音高且细，在夜晚听起来更加让人不舒服。

沈于归回头，却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使自己离这房子更远些，警觉道：“谁？！”

“沈姊姊，是奴家，阿黎。”阿黎从一处断掉的墙中走出来，人离开了墙壁，立刻有光照过去，沈于归这才看见活人。原来阿黎一直蹲在墙里，墙被炸毁了一半，剩下一半正好形成一个角落，可以供人遮风挡雨。

沈于归惊讶道：“阿黎？你还活着？！”

阿黎从墙缝里钻出来，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衣服也被蹭破了好几处，整个人无比狼狈与落魄。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也不复从前一般，如今满是绝望与悲伤。

阿黎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眼里似乎有光亮，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角和表情，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沈姊姊！呜呜呜呜呜……”阿黎整个人直接冲过来抱住了沈于归，她虽不高大，可力气却不小，硬生生把沈于归撞出一个趔趄，沈于归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阿黎抱着沈于归大哭起来，沈于归这时才知道，方才她眼里的光亮，其实是泪水。

沈于归本能安慰地抱住阿黎，道：“不哭不哭，阿黎乖。你哥哥……？”

“我哥哥不在了！”阿黎放声大哭，哭得连话也说不利索，只是在喘气的空当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憋，沈于归听了半日才听出这句话是什么。

沈于归帮阿黎擦了擦眼泪，半蹲下身，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努力让她更有安全感：“阿黎先跟姊姊回去好不好？你今日吃饭了没有？”

阿黎摇了摇头，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着真是令人心碎。

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家中有靠谱的亲戚，这孩子必不会一直在这破房子里待到现在，只怕是躲躲藏藏了一日，如今才遇上自己，这才愿意出来呼救。

沈于归道：“那阿黎先跟姊姊回去好不好？或者姊姊先带阿黎吃些东西好不好？”

阿黎一直赖在沈于归怀里不肯撒手：“不要，有灯油，有火烛……”

自己怀里的孩子抖得厉害，大约今日阿和出事也与这满街的灯火有关。沈于归一边轻拍阿黎的后背，给她顺气，让她哭得舒服些，一边继续哄她：“那先跟沈姊姊回家好不好？沈姊姊家里不会再有这些东西了，好不好？”

怀中的人儿终于点了头，沈于归掏出自己的手绢，给阿黎擦干净鼻涕眼泪，又怕她看到明火受到刺激，便蒙了她的眼，将她带回自己的沈记馄饨铺去。

·

今日白天都没什么人，晚间便更是如此了。乔三娘子正收拾着铺子，擦拭着桌椅板凳，只见门开，沈于归拉着一个娃娃进来。

乔三娘子打趣道：“于归你的动作真是迅速啊，这才出去多久，孩子都这么大了？”

沈于归却看了她一眼，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不说话。乔三娘子正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见沈于归将手绢从小娃娃的眼睛上取下来，轻声细语哄道：“阿黎的肚子饿吗？”

乔三娘子觉得着娃娃的名字很是耳熟，接着又听沈于归道：“阿黎是想先吃饭呢还是先洗澡换衣服呢？”

那个叫阿黎的娃娃怯生生道：“吃饭。”

沈于归温柔一笑：“好，那沈姊姊去给阿黎做汤饼好不好？”

阿黎乖巧点头。

沈于归将还是一脸懵的乔三娘子也拉进厨房。

乔三娘子道：“这小娃娃是——？”

沈于归轻轻叹了口气，道：“姊姊，今晨咱们不是听见了一声巨响，姊姊可还记得？”

乔三娘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