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笔

无论是漫天飞雪的气候，还是这堆参差错落的柴火，都与眼前这个黑瘦的孩子格格不入。

他赤-裸着身体，像是没有实体一般，虚无飘渺地夹杂在那柴火堆里，像是一块落寞的石头。

兴许是看到林如溪看了过来，他挪了一下脑袋，歪着头似乎是在打量林如溪。

“这是一只小鬼？”林如溪轻声问道，像是害怕惊扰了这个小东西。

可未等云鬼答话，那小鬼似乎是被林如溪的说辞吓了一跳，终于察觉到林如溪和云鬼并非凡物，而是与他别无二致的鬼魂。

他登时睁圆了双眼，出于本能地露出了还未消失的鬼牙，而后一下冲出了柴火堆，便打算往那屋子后边跑走。

林如溪和云鬼哪能就这么任他逃走，云鬼本就警惕地紧盯着他的动作。

看他作势要逃，才刚迈出一步，就被云鬼抓住了双手，像是捉小鸡一般把他提溜在半空中。

“放开我！”小鬼的鬼角和鬼牙还未消退，大概是刚变成鬼不久，还十分不熟悉这幅新的躯壳，扭捏着险些变成可怖的肉团。

云鬼大概也看出他的不适，马上变为怀抱式地禁锢着他，嘴里却还是那副威胁的高高在上之姿，道：“我劝你乖乖听话，否则要你好看。”

小鬼听他那冷冰冰的语气非但没被唬住，反而更加挣扎起来，最终身体软成了一团不成形状的肉团。

林如溪拿云鬼没办法，总不能怪他过于鲁莽。

只得带着这团小鬼绕到了有窗户的后屋，十分不雅地趴在窗上观察屋内的两个人，面色不悦地等待着小鬼恢复原貌。

云鬼显然不觉自己此事办得不妥，见小鬼变成了这副模样，还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

但林如溪心情不佳他却是能看出来，问道：“怎么了？第一次见这幅惨状？”

林如溪并没有及时答话，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屋内的两个争吵的人身上，叮嘱道：“嗯，有些不适，你看着他吧，我去里面看看。”

云鬼随口应了一声，林如溪便头也没回，安心穿过窗户，进入了屋内。

屋子里灯光昏暗，兴许是冬季寒冷的原因，显得整间屋子都灰蒙蒙、冷冰冰的。

再往前走，一阵热气传来，林如溪终于汲取了几缕温暖，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而那两个男人也出现在了视野当中，哪想就这么转眼的时间，他们居然已经扭打在了一块，难舍难分。

林如溪也没有办法去拉开他们，只能任由着他们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的。

两个人都并非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扭打了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再没有力气动手。

但嘴皮还是没闲下来，那个来拜访的客人骂道：“老李，真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死性子，迟早被那些人把血吸干，蠢货。”

而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老李却只是大口喘息着，并不应声。

林如溪看热闹不嫌事大，舒舒服服地站在壁炉旁，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听着那客人滔滔不绝的叫骂，这才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有一队商队路过了此地，目的明确且十分高价要寻一只茶碗。

下村的村民听说了这等好事，自然是积极配合。巴不得把自己家的尿壶都吹嘘成传家之宝。

但也正因为如此，不出一个周的时间，商队很快便把目标锁定在了山顶的一户人家家，也就是老李家。

原因就是因为眼前这个把自己说得痛哭流涕的客人。

客人和老李本是表兄弟，关系相亲相近，几乎穿一条裤子。

但后来客人娶妻生子，妻子总是对老李看不上眼，导致夫妻俩总是争吵不休。

老李为了不搅和夫妻的感情生活，特地搬离了村子，搬到了山上去了。

久而久之，兄弟俩感情就这么淡了下去。

客人的妻子没了老李这个眼中钉，两人日子过得很舒心，还做了点小生意，逐渐富裕了起来。

但客人始终觉得愧对于自己的表哥，借商人找物的时机，他才得再次上山拜访。

而恰好，客人偷偷带走的那只茶碗，正是商队在寻找的东西。

他们开出了高价，十分绅士地征求意见，想要把这只茶碗买去。但客人却告知这碗是自己表哥的，他此次是偷偷带出来试试，还未征得同意。

商人十分大度，同意了客人的缓兵之计。客人也想要借此弥补自己对于老李的惭愧，可他也没想到，本是一件欢欢喜喜的大好事，却变成了这般进退狼狈的坏事。

客人长篇大论了一番，似是把自己这一生的苦水和良苦用心都抖了个干净，哪想那个老李却依旧不领情，直言道：“告诉他们，我不卖。”

林如溪猜想这只茶碗就是青碗的原身，但却猜不出这场闹剧与青碗的灵魂损坏有何关系。

老李从自己的怀里拿出那只碗，可模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