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怒
心惊。
不停抽泣的莺儿吓得两眼直翻,眼看就要晕了过去。
秦氏有些不安道:“大人此举会不会太过,骆二公子毕竟是您的手足。”
骆以呈闻言缓缓笑开,柔和了五官,却流露出一丝妖异。
他执起茶盏,上前为其倒了一杯茶,“秦娘说得没错,只不过,我平生极讨厌自以为是之人,秦娘应当明白吧?”
秦氏眼皮跳了跳,接过茶盏一口饮尽,恭敬道:“老身省得。”
随后骆以呈像是想起什么,陷入了极为久远的回忆,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覃翠轩,变得温柔。
他食指卷曲,在桌上轻敲。
“嗒,嗒,嗒……”
一下一下,富有节奏,随着人的心跳上下起伏,无人猜得到他心中所想。
直至莺儿在极端的压力下,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方才惊扰了满室的寂静。
“大人,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听夫人的话,为她隐瞒与骆二爷的私情,奴婢什么都招,求大人放过奴婢。”
钟离闻言一惊,不可置信道:“莺儿我对你不薄,为何如此诬陷我?”
她半边脸高高肿起,吐出的话亦是含糊不清。
骆以呈被莺儿的叫声唤回思绪,如梦初醒,半眯的眼眸落在钟离身上,迅速蓄满雷霆万钧的风暴。
钟离心中咯噔一下,急急辩解道:“大人,妾身与骆御史并无瓜葛,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妾身……”
“覃翠轩的酒,是你砸的?”
不待她说完,骆以呈便柔声打断,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用只有钟离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是,我不小心……”
“你可知,那是我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
钟离瞳孔微缩,原来她误入的乃是姬夫人的祠堂,难怪会有牌位香炉等物,若是误砸了姬夫人的遗物,便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骆以呈眼中风暴席卷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终是慢慢平息,化为虚无,指着堂中的莺儿漠然道:“护主不力,送去金燕班。”
莺儿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倒在地上。
金燕班是京城最下等的勾栏,只有大户人家犯了重罪的奴会被送去那处做惩戒,那里接待的都是一些地痞老汉之类,且无休无止,直至得了花病,一席草裹抛至荒野。
钟离有些不忍,却终究叹了口气,未曾出言,今日是她命大,若真被骆斐仁得了手,被送去金燕班的怕会是她。
苏蝉在一旁默默流泪,看向莺儿的眼神带着苛责与不舍,复杂难明。
这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当日她亦在场,深知发生了什么,可惜她口不能言,亦不识字,只得在萧鹤问询她时不停摇头,示意莺儿所言并不属实。
红芙不屑地勾起嘴角,暗自期盼,自家大人下手从不留情,侍女被罚凄惨,便已证明他是信了今日之事。
况且不论骆斐仁有没有做什么,姜钰儿的清白总是受了折辱,下场必不会好看。
骆已呈复又坐回床沿,眼神一一描绘过钟离脸上的伤口,淡淡道:“夫人今日受惊,这几日便好好养伤,萧鹤会送来愈疗伤药,不会留疤。”
红芙听着不对劲,“大人,姜钰儿行为不检,实在担不得骆府女主人的位置,这事儿若要传出去,大人颜面何在?”
“芙儿!莫要再说,大人自有分寸。”秦氏恐再惹骆以呈不快,压低声音呵斥。
红芙精心策划了一场大戏,眼看就要成功,如何甘心就这样算了,“姜钰儿设下迷药勾引骆二少爷,天生是个狐媚子,留不得啊大人!”
骆以呈呼吸一顿,转过身幽幽道:“噢,芙儿难道去过覃翠轩,否则如何得知内里有迷药?”
红芙登时语塞,心口“噗通,噗通”快要跳出来,吓出背后一层薄汗。
骆以呈不待众人有所反应,继续道:“夫人需要休息,无关人等且退下吧。”
遂站起身,携同萧鹤一道,大步迈了出去。
红芙气得跺脚,却又毫无办法,大人意思很明白,此事就此揭过,不再追究。她方才说漏了嘴,若再继续纠缠,未必不会引火上身。
一切前功尽弃,实在让人难以咽下这口气,她恨恨看了一眼拔步床上的人,咬牙离去。
待众人悉数离开,钟离方松了口气,后怕不已,骆以呈虽然没有怪罪,但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滔天怒意。
回想今日种种,只觉疲惫不堪,再次沉沉睡去。
*
琴音堂。
“大人,您莫要难过,我已命人将打碎的坛子重新黏合,过两日便能送回来。”萧鹤看着面前的男子,唏嘘不已,他与陆达海跟随骆以呈多年,对当年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碎了便是碎了,再精湛的黏合技艺也会留下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