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溟曦
过商贩打包好的糕点时,远处街市的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跑马之声,正当思真纳闷,这街市中人来人往,应是不许马行的。
这马声由远及近,溟曦街市上的人,仿佛是见怪不怪,早已自发让出一条跑马道来。
当先的那匹马上,是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一袭素色拼墨蓝色的道袍,愈加衬托着他仙风道骨。
众人让出道路后,紧随而上,换到最前头的,是一袭白衣,外着狐裘,英气俊朗的男子,他面无波澜,拉缰绳的手紧了紧,马儿的步伐更加急促了起来,像是一阵凌厉的风,奔袭而来。
而沐千然此时正拿着糖画自顾自悠闲地逛着,看到众人散开,却也不知为何,她转头定睛一看,是他!那个让沫城一城百姓惨死,又救下自己的那个白衣男子!沐千然怔怔地呆在原地,待她回过神来时,他已近到身前。
马蹄带起的疾风有几丝冬日萧瑟的寒意,思真惊呼,一把将手中的物什丢掉,就要来挡在沐千然身前时,只见沐千然使出一个幻影之术,身形一下闪到右侧。
马上的男子登时也勒住了缰绳,眼中多出了一丝讶然之意。
南煜崇武尚智,并不擅术,能成为启悦大陆最为富庶的国家,除了南煜国主纪雁枫用铁血手腕开疆拓土之外,更少不了睿智的治理和□□的御民之法。
如此术法,便是那些自诩仙门,超脱方外之人才会使的,明面上的仙门,除了位于北的国家的赭柳书院,便无其他了。
这女子看着约摸十来岁,不像是书院之人。
纪屿汐眉头微皱:“姑娘何许人也,不知这南煜规矩?”
“什么鬼规矩,”沐千然没好气回道,“见人便撞的规矩?不知爱幼的规矩?弱者也可随意欺凌的规矩?”
这小丫头,牙尖嘴利的紧。
“堂主,不好耽搁。”身边的书童知非打断了盛气凌人的纪屿汐。
“我们走。”纪屿汐深深看了沐千然一眼,父皇急诏回宫,不好在宫外耽搁太久,随即便勒马而去。
思真赶忙过来查看沐千然,“有没有被撞到?”
“这幻影之术,大师兄都还夸赞我又天赋呢,怎会被轻易撞到?”沐千然昂起头,得意道。
“修灵法之人,轻易是不在世间展露的,”思真叮嘱沐千然道,“人心最贪,仙法又过于玄妙,少不了引人妒忌,招来暗算。看刚刚那人穿着富丽,又骑着军马,应是南煜的某位皇子。未免惹下是非,修整一夜,明早便回山吧。”
“哦。”沐千然面上若无其事地回道。转过头的瞬间,神色即刻黯淡了下来。
沐千然并未和师兄们讲过山门前的遭遇,当时是不愿面对,而后是并无时机,即便是沐千然说了,又如何,山门本就不管俗世恩怨,师兄们也从不问沐千然来处遭遇。
她也就当做心底深处的一个促使她奋斗前行的秘密。直到今日又遇到他,沫城那晚的记忆又一股脑涌入心头。
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沐千然很想问问他,当权者就可以草菅人命吗?当权者就是世间王法吗?平民百姓的命真的就比草还贱吗?只是因为沐千然是弱小的百姓,所以她的父母兄弟就应当被一刀砍杀吗?
回客栈的路上,沐千然一言不发,心中尽是愤懑与不甘。
思真叮嘱沐千然早些睡,便关上房门回他房间去了。
沐千然看着窗外的灯火发呆,层级沫城的夜,也是闪耀着这样温暖的灯火的。
她当下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找了一件暗色衣裳换上,二师兄说他是皇子,之前也听那将军唤他殿下,应当是住在宫中的吧,溟曦作为南煜的都城,皇宫应当也很好找。
沐千然悄然出门去,今夜月色黯淡,夜更加深了,街市上已只剩三俩行人,沫城原先夜里便有宵禁,但那是承天的规矩,不知南煜是否有,既如此,沐千然加快了找寻宫城的脚步。
她大概可以辨明方向,东西南北中,都城应当位于溟曦的中央。
不多时,她便走到了宫墙之下,凭借着大师兄教授她的幻影之术,她身法矫健,轻松就绕过守卫,翻进了城墙。
她躲在一处假山树木阴影之中,听见拿明黄色灯笼的宫女窃窃私语,“今夜圣上封六殿下为太子,以后见着他,可得万分恭敬!”
一旁的宫女和沐千然差不多年岁,像是刚入宫,问道:“哪个六殿下?今夜家宴上来了好几个皇子,我人且认不全。”
“就是坐在圣上近前,着白衣狐裘,年岁最轻,也最为俊俏的那个,他叫纪屿汐。”
“哦。”那宫女恍然大悟,“是他呢,我可记下了。”
沐千然感觉她们谈论的应当是刚刚在街市上险些撞到她的男子,他如此急切行马,许就是为了赶赴家宴的吧。
沐千然趁刚刚回话的宫女落单,忙截住她,问她太子在何处。谁知她看沐千然穿着不像宫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