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
“大公子。”
宁川在丰州南边,马场上已是绿草茵茵。
负责情报的小兵快步疾走,将信送到。
顾成钦一身戎装,才从演练场下来,只问一句:“何处的信?”
“是丰州段家送来的。”
顾成钦手不洁,没立刻去接信,“拆了念来听听。”
小兵诚惶诚恐,待看了信的开头,才悄悄松了口气,略略清了嗓子。
“兄长安。听说兄长快马回了城内,却不顺道过来看看我,可真厚此薄彼了。今日吃着了杏子,竟是比往年清甜。前有大诗人吃荔枝豪言——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幼时读不懂,此刻是懂了,却写不了诗。久闻大兄文武兼备,若有杏诗写就,可要教小弟拜读一番。近日闲暇无事,买了几匹马驹,不知是否教西域人诓了去,不日送去,请兄长相看一番,若是良驹,以作杏资。”
没有落款。
可除了段家那位性子活泛的小郎君,还能是谁呢?
宁川这边公务繁杂,顾成钦难得有松快的时候,听后是无声笑了笑。
小兵也将这封过于日常的信件念得满面通红,末了还得了大公子一句反问:“家里没有来信吗?”
“没有。”小兵双股战战,五郎随性自在,家书无定时,倒是老夫人托人传的口信多些。
“吩咐下去,若是军营外有送马的,即刻报到我这来。”
“是。”
“且等等。”
小兵刚走几步,又被大公子喊住。
顾成钦稍稍想了想,前儿回去,五郎确是说近日无趣得很,不如派个事给他做做。
*
待顾家收到了宁川马场的信,第一时间是送到了金嬷嬷那里。
金嬷嬷给主子念着信,还笑着夸赞了小主子,“大公子素来是有孝心,杏子昨日才到,今日又亲自来问,真真是贴心。”
儿孙孝敬,任谁心里都是高兴的。
老夫人也将信拿过去,好一番辨认,“可惜我的眼疾是越发重了,从前,钦哥儿的字还有些弱,教他爹责骂了,红着眼练了一夜的字。”
“如今很是遒劲有力,是字如其人的。主子多看看大公子的画像,也是一样的。”
再如何也瞧不清,平白冒出了些泪,老夫人吩咐金嬷嬷仔细收着。
卧房里有个楠木盒子,体型极大,里头又分了八个小格,五个孙儿各占一处。
金嬷嬷沿着宣纸上的折痕,仔细叠好,还不忘笑问一句:“可是要等五郎回府给他也瞧瞧?”
老夫人这才想起小祖宗有时的无赖来,亦是笑骂一句:“且留一留罢。这么大一差事交给他这闲人来做,他听了可不信我。”
……
日暮时,花婆婆倚着门框,想留他的话不好说出口,只说今日匆匆没有准备,明日拿出些东西,请许家小娘子做顿饭食,好为他接风洗尘。
白鹤已在他的口哨声哒哒而来,这会儿见着了她,也是要凑前去。
顾五郎拍了它一掌,又婉拒道:“实在是不必弄这些,新邻虽好,但往后日子久了,只怕还有麻烦时候。便如婆婆所言,这些情谊,该用到自个儿身上才是。”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顾五郎抚摸着白鹤,告辞的话,总也说不出口。
正巧许家吃完了夕食,许平安端了锅碗来洗。
许抱月也跟着,帮着一块收拾。
许平安要拒绝,反倒是教二姐笑话道:“日后,你或也是要离家从军的,家里的碗,总得有人来洗的罢。”
女主会女工和一些细致活,就不能指望了。
许平安只得咬了唇,把憋了一日的话倾泻而出,“二姐,你手艺好,想过要开食店吗?”
“呀,连你也觉着我这手艺能赚钱是吧?”
“呃……”
这便是早有了行商的打算。
唉,长姐当真是没和他说笑。
今晚的肉馅包子,里头的肉是他吃过最少的。或也是最美味的。那是从五文钱就满满一篮子的骨头上剔下来的。
许抱月这具身体才十七,那也比小鹅子的身量高了好些,由着她从水缸里舀水。
才走过去,便看到了隔壁依依惜别的一幕。白鹤老兄的脚,无论看几眼,都异常别致。
她下意识呲溜口水,就被正主抓着了。
厨子腰杆子直,被瞥了一眼也是要光明正大瞧一瞧的。
那头,顾五郎收回目光,又朝老人家拱手道:“这次回来,左右也是要歇上好几日的,明日我再过来。”
“好……”
“日头弱了,风也凉了,婆婆进屋罢。”
“晓得晓得。”
话是说着,脚却是不动的。
顾五郎只好先行上马,再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