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
“这是平安的刀,这阵子他不在,就借你使使,回头得还的。”
花婆婆粗哑的声音打断了许抱月的沉思。
这回,许平安人是清醒的,听到和自己一样的名字,不由呢喃道:“平安?”
“咳咳……我晓得,想来是位极是可靠的郎君。这刀磨得光亮锋利,即便我们力弱,也能砍些树枝回来,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许抱月边说边按住小鹅子的肩头,摇头示意他勿要再说,婆婆也只“嗯”了一声,没有多加解释。
“婆婆,我在城里也看到了一家铁铺,里头摆放的刀具也是可以买的吗?”
“可以。”
“那……”
“去官府登记,有了条陈就能买。”
“哦。”
丰州地处边境,为着稳定安宁,严格管控刀具,应该的应该的。
许抱月不想做得过于扎眼,也没急着向花婆婆借刀。
这次出去走的门,姐弟二人倒是心有灵犀在外头的空地站了会儿。家里有许蘅若在,也不知她是犯什么糊涂病,即便是血浓于水,此时此刻,二人都不太想进屋去。
且不说男主只是匆匆出现了一瞬,许母过世不过几月,许家需要守孝吧,什么相看——
热孝。
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
在古代,子女一般需要在家为父母守孝三年,即便官为宰相,也得返乡去。
若是有订婚的人家,担心时日久了有变故,或是旁的缘由,也是有变通之法的。热孝成婚,为安父母在天之灵。
热孝百天,他们走了将将三个月,或许女主还真有相看的想法,来得及嫁人。
许抱月只觉着此刻没有了看书的从容,脑仁嗡嗡的,当即转身要回家去。
许家沉冤未雪,许夫人又以死明志,女主要是真随随便便在丰州相看、嫁人,那可真是孝死了。
“二姐……”
许平安拉住了她,生怕她与长姐争执,一脸不赞同。还未等他劝几句,倒是有几辆牛车来了。
“各家郎君出来瞧瞧呦……”
赶车的,是几个腰圆膀粗的汉子,面色黑红黑红的,扯着嗓子喊,“今日不是大集,没有太多木柴,我们这里有,还有旁的,各位出来瞧瞧看看啊……”
吆喝没几声,郑夫人是第一个出来的,她素来会来事,笑眯眯和他们打听价格。
“夫人们刚来,安家已是不易,这些柴火不要钱,尽搬去用就是了。”
“呀,你家主子是哪位,可真是善心啊!”
不要钱的东西,谁不爱,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被抄家流放的人?
郑夫人当即喊了郑芳芷出来,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对着一捆捆严整的木头也束手无策。
为怕母亲责骂,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她咬牙出了力,脸色涨得通红。
答话的管事自然也瞧见了,先开口笑骂一句:“你这憨货,夫人们娇贵,也不晓得帮着提到院子去?”
“是小人糊涂了。”
赶车的人跳下车,陪着罪,哈着腰,动作利落将木头拎进去。
车上一捆捆都是劈好的干柴,很是规整,若是放在市集中,也是上品。
眼见着那人又拎了一捆到另一家去,郑夫人又笑着问道:“还未请教你家主子是哪位?”
那管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打哈哈,“主子行事不欲张扬,这等小事哪里值得往外说?夫人们只管安心用着便是。若遇着了难处,也只管说说,小人们能帮都会帮一帮的。”
“可真是善心啊。”
“夫人谬赞了。这儿还有一份居家的小物件,今日你们怕是买不齐全,不好开伙做饭吧?”
“是是……没买着盐呢。”
“那便是教小人想对了,里头有一小包盐。”
……
就这样,两车木头,一车安家礼包,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分得差不多了。
剩下了最后两捆柴,那人将车赶来时,许抱月冷眼瞧着他。
也按着许平安的肩膀,不让他上前去。
段掌柜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这趟差事也办得比想象中顺利。
剩余这最后一家人,他也没放眼里,如常说了。
送上门的木头和盐,又是免费的,哪有人会拒绝?
何况,许抱月可是连路边的野菜都不曾放过的人。
这会儿,她上前微微行了一礼,婉拒道:“阁下善心,可小弟年幼,不好让他学了不劳而获的道理,这东西实在是不敢收。”
提着木头的伙计微微一愣,倒是稀奇。
段明也打量着这个穿着麻衣的小娘子。信报上说,许家得了照顾,住在石屋。而许家,大娘子风华正茂,蕙质兰心,在京中连阁老家都是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