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县城总是热热闹闹的,街边小贩卖力地吆喝着自家商品只为多得一些顾客青睐。秦丝丝能进城的机会不多,一季有个一两次,所以每到进城的日子她总是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翻出来,揣着父母给的零花钱像个大人一样东看看西瞧瞧,就是为了买点什么可以回去村子里给胖墩他们炫耀炫耀。
秦丝丝觉得小贩手里举着的糖葫芦就很对自己的胃口,红果上挂着的糖壳折射着秋日清晨微寒的阳光漂亮极了。她觉得小贩的笑脸和糖葫芦的香气勾动了自己的小钱袋,秦丝丝兴奋的接过长出自己头一截的糖葫芦仿佛已经听到胖墩他们吸溜口水的声音,不由笑起来。
眼神瞟过小贩不远处团成一团的浅绿色,她定睛一看,好漂亮的衣服!好吃的、好玩的以及好看的是秦丝丝七岁世界里最重要的东西。
“你的衣服真好看。”秦丝丝觉得今早精挑细选的鹅黄色小袄和这件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衣服相比还是太普通了。
团子动了动从有些泥水的袖子里抬出一张苍白的脸,秦丝丝疑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看的衣裳和更好看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呀?”秦丝丝兴奋的在他周围转来转去:“你的衣服在哪里买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张脸微垂,用细弱的声音告诉她,他只记得自己叫叶青,其他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秦丝丝遗憾的应了一声,随即眼睛一转,这个叫叶青的,长得好看而且看样子是村里小孩最高的,要是给自己当跟班那以后自己不就是孩子王了吗。
秦丝丝故作遗憾的拍了拍叶青的肩膀:“你也不要难过,你能碰到我是你的福气。”她看着叶青疑惑的眼神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我爹是村子里的村长,他们时不时就会帮迷路的小孩子回家,可厉害了!”
叶青听了她的话,不可思议的问:“我只记得我的名字了,这样也可以吗?”
秦丝丝挠挠脸,打着马虎眼“应该可以……吧”
叶青惊喜地站起来,秦丝丝急忙打住:“想让我阿爹帮你也不是不可以”秦丝丝顿了顿,偷偷斜瞄了一眼叶青的脸色,咬咬嘴唇没有一点底气轻轻说:“你得做我的跟班。”还没等把“不同意也不是不可以”说出来便听见叶青一口答应的声音。
秦丝丝仰头看着叶青脸上残留的些许婴儿肥因激动而透着粉红,整个人被衣裳衬的红唇齿白,可爱动人,当下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只能不停地点头答应他的要求,至于他提了什么,反正回到村子自己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现在的都不重要。
返程的队伍里多了一个衣着富贵,面容精致的小孩,引起了带队王叔的注意。
“丝丝啊,这小哥跟你什么关系呀?”
秦丝丝坐在牛车边晃着短腿“我的跟班呀!”,伸手拍了拍沉默的叶青,对着笑眯眯的王叔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来历。
王叔听罢,狐疑地看了叶青良久,叶青的头都快埋进衣领里了。“王叔叔,你不要吓到我的跟班了!”秦丝丝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但她喜欢别人羡慕的眼神。
王叔扯了扯嘴角,回到队伍前头与其他的几位大叔在商量什么,秦丝丝只是随风听到什么“丝绸”“走丢”便一心只在叶青的周身上,想象着自己回村之后的威风。
车队动了起来,叶青盘玩起手腕上的珠串,秦丝丝凑过去看了一眼,灰灰的木头珠子,掉在地上都找不到,登时没了兴趣,自己躺倒在牛车上补眠了。
车子弯弯绕绕的穿梭在山道上,光影在叶青的脸上斑驳一时间也分不清他的喜乐,倒是秦丝丝睡得香甜,糖葫芦都快从手上掉下来的也不知道醒,还是叶青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救了秦丝丝面子一命。
进入林子不久,队伍便停下来,叶青看着王叔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破烂黑布,咧着一口大黄牙粗暴的蒙上他的眼睛。
叶青面露嫌弃的神情却又不得不听话的忍受散发着不明气味的布条在自己鼻尖来回游荡。黑暗中只听王叔抄着口音解释:“娃娃,你也别嫌弃,我知道你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你不知道这年头世道太乱了,就怕引坏人进村,我们村子一向安宁,不得不防一手外人。”
叶青点点头:“我知道的,劳烦您了。”
王叔见叶青识趣,收起咧开的嘴角,眼睛里流转出不同庄稼人的精明。车队又行了半个多时辰,叶青耳边不再是吱呀的车轮声,隐约能听见孩子兴奋地呼喊。
秦丝丝到底还是没炫耀的上,直至她阿爹抱她回到床上她都没醒。
早在进村不久,叶青的布条便被扯开了。叶青不适应伸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定睛一看,好一幅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年轻夫人带着咿呀学语的稚子与外出归来的丈夫分享趣事,黄发老人坐在树荫下闲谈,村子里屋舍俨然,道路间还有与秦丝丝一般大小的幼童在追逐打闹,争抢着亲人为自己带回来的新玩意。反倒是叶青与周围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有大胆的小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