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秦丝丝绕至屋后,捅破窗户纸看进去,只见赵敏鑫在屋内点满白蜡烛,带着两个子女披头赤脚围着屋内一步一念。
呵,居然在替曹叔正赎罪!满城冤魂岂是这表面的功夫就能化解的!
秦丝丝不避三人,直接翻窗而入。
突然到访的陌生人让本就惶惶的孩童失声尖叫,秦丝丝红着眼冷冷看着他们,罪孽深重的曹府!
赵敏鑫经过一开始的惊吓后便冷静了下来,大声斥责已经冲到门口的仆妇,待仆妇又退回空地,她随即抱住两个孩子,轻声安慰,等他们稍微平静后便请秦丝丝到一旁。
赵敏鑫看着形如鬼魅的秦丝丝,已经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她回头看了看缩在一起的孩子,对着秦丝丝惨淡一笑。
“曹贼此事,吾愧对魏州父老乡亲。”她牵起秦丝丝看不出肤色的手,将一封绝笔信塞到她手里,米黄的信纸瞬间便染上了血色,赵敏鑫低下头,一滴泪砸到了秦丝丝手上:“吾与吾儿此去,曹贼必先发狂而后思,请汝递此绝笔惟愿曹贼能庇佑剩余父老乡亲。”
秦丝丝挣脱她的手,咬牙切齿:“曹贼人人得而诛之!”
赵敏鑫拢了散发,又顺了衣裳,对着秦丝丝行了一个叩拜大礼:“吾深知曹贼罪孽深重,不求他能活命,只求王师夺回魏州之前能将曹贼的价值榨干,让魏州的父老乡亲能等到王师来的那一日。”秦丝丝看着赵敏鑫额头血滴到了她穿的丧服上,面无表情。
“北蛮军队入城,若此时曹贼伏诛,魏州城将再无能与北蛮为之周旋的人,到那时唯恐北蛮屠城啊!”见秦丝丝仍不为所动,赵敏鑫涕泗横流,抓着秦丝丝的衣角哭诉。
“吾乃魏州军属!吾乃魏州人!吾乃大燕子民!吾唯恐魏州赤地千里!唯恐大燕生灵涂炭!”
秦丝丝闻此神情有了些许松动,赵敏鑫起身拉着两名孩童一同行礼:“只求曹贼在下地狱前能多保下一个百姓,曹贼此命吾绝不求情!”两名孩童呜咽不停,似乎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但却不曾求饶一次。
秦丝丝闭眼,咽下喉间的血腥味,小人却有这如此赤诚的妻儿,着实可笑。
再睁眼时已是清明不少,此时诛杀曹贼的确不是时机,秦丝丝低头看向满脸血痕的三人轻声问到:“你三人真不知情为何要替他受过?”
赵敏鑫苦笑一声:“身边人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我却不知情,若能早日阻止岂会害得大燕子民惨死!”说着又看向身旁的孩童“父亲做出了天怒人怨、通敌叛国的事情,这两个孩子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呢!旁人有怎会容忍他们活下去!倒不如就此了断还能挣些以身殉国的名声。”说着摸摸了两个孩子的头,带着他们在塌上坐好,为他们各自倒了茶水。
赵敏鑫亲眼看着他们喝下茶水,原本慈爱的笑眼里流出泪水:“这辈子投身吾腹,下辈子再找个好人家吧。”她死死抱住抽搐的两个孩子,泪流满面。
秦丝丝见她轻缓的放下两个孩子,站起来整了整面容衣裳,从矮几下抽出一把匕首问:“你要不要走远些,免得溅到你?”随即又想到秦丝丝早已不辩颜色的衣裳又笑了一下。
起了一些微风,屋内的蜡烛灭了几根,秦丝丝拭去眼睑上的血滴,抱着赵敏鑫放在她的孩子中间,让他们依偎在她怀里。
秦丝丝神情落寞,如此女杰却困于院中矣。
曹叔正在仆妇的哭喊声中匆匆而来,一打眼就是妻儿依偎在一起的画面,他痛呼一声,冲上前去挨个探了颈脉,无一生气。
一瞬间失声大喊:“吾儿!夫人!”一时的冲击让其愤怒地站起来,抽出佩刀砍杀着跪倒一地哭泣不已的仆妇。
“没用!没用!”不一会就再无一名活人。
曹叔正弃了刀,站在赵敏鑫前,静静看着毫无生气的三人,指尖推着赵敏鑫的腿:“夫人,快快起来,为夫今日来你院里。”赵敏鑫的头歪到了一边,仿佛在嘲笑他。
他看着毫无反应的三人,越来越愤怒,一把掐住赵敏鑫的脖子,将她提起来:“贱妇!你将铭格和燕回还给我!”说着像个布娃娃一样将她重重摔在塌上。
赵敏鑫胸部的刀滑落下来,未凝固的血一下子将她素白的丧衣浸染了一片,如同他们成亲那日曹叔正胸前红花那般开的正艳。曹叔正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苍白毫无生气的脸联想到成亲那日的赵敏鑫,他倚着塌慢慢坐在地上,脸贴着赵敏鑫还有些许温热的腿,愤怒的双眼慢慢浸出眼泪。
秦丝丝看着曹叔正如赵敏鑫说的那般先发狂后悲伤,冰冷的眼里早无一丝癫狂的神态,又恢复了作为刺客的基本职业道德,是赵敏鑫告诉她此时不是诛杀的时机,静待王师夺回魏州城,是何夫人告诉她,不论是何身份只要身为大燕子民对于入侵者就应该同仇敌忾。
秦丝丝用从北蛮兵身上摘下的弓箭,瞄准曹叔正的鬓角射过去,一封沾满血迹的绝笔信在他散落的鬓角后绽放。
秦丝丝回到被北蛮兵砸的稀巴烂的贾家,第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