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监控画面里,那对男女根本完全不占理,简直就像突然发疯,无缘无故地打人。
刘铭好几次站起来想打人,都被警察制止,李天天的父亲看到李天天挨打时就放话绝不会善罢甘休,会议室的气氛一直很紧绷。
女人又拿出自己的理由,依旧愤恨,依旧执拗,恨不得指责在场所有人。
“我没有跟你女儿搞同性恋,你女儿是不是同性恋我不知道,但她是个骗子。”文一熠言尽于此,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后面的事好像跟她不再有太多关系,屋里有四个她不想共处一室的人,心底还有事情想不明白,于是她走出会议室,在会议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下。
文一熠听着身后隐约而又模糊的争吵声,脑海里却在不停回想文嘉秋望着自己的眼睛和被他护在拳脚之外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噩梦中瞬间抽离的感觉,是一种被解救的感觉。
像是在漫长的冬天之后终于脱下厚重臃肿的棉服,缠身许久的重感冒彻底痊愈,最后一滴雨水在日光下蒸发。
她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然后不合时宜又毫无契机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喜欢文嘉秋。
不是好像,不是似乎,是绝对。
关于文嘉秋的所有事,在她这里从来都有着绝对的答案,永远不存在似是而非的情况。
因为她想要从文嘉秋身上得到更多,所以那个魔法才会失效。
因为维持多年的平衡被打破了,所以她开始在文嘉秋身边失眠。
也是此时,文一熠忽然明白自己每次摔在地上像条狗一样被文宏涛和郑燕打骂的时候,期望能出现在眼前的是什么。
这些年她每次挨打之后常做的噩梦就是假期即将结束,要回文沟村上学了,要见到文嘉秋了,而浑身的伤口不停流血,怎么也好不了,时间迫在眉睫,但她浑身是血,一见到文嘉秋就会露出破绽。
这种噩梦常常让她一身冷汗。
她一直以为自己并不想让文嘉秋知道这一切,但今天才隐约发现,其实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是希望文嘉秋能出现的,渴望文嘉秋能解救自己于拳脚之下。
可是爱是会让人变得很可怜的东西。
爱就意味着早晚要承受失去的痛苦。
——但是她不能失去文嘉秋。
文一熠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安静坐了多久,后来回忆时也没有时间概念,只觉得很长很久,仿佛上天恩赐,久到她足够把一切一切都想明白。
明白孰重孰轻,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明白什么是眼前欢愉,什么是失不再来的珍宝。
文一熠那时坚信完全避免一个事物毁灭的办法就是不让其萌生。
于是她一如既往,躲在累累的伤痕后,依旧做下同一个选择。
听到会议室的门响的声音时,文一熠回头,看到文嘉秋站在门口,刘铭站在门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什么,文嘉秋点了点头。
刘铭就退了回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门外只剩下他们两个。
文嘉秋抬脚朝文一熠走过来,刚走一步,文一熠的眼泪就滚落下来。
眼泪流过脸上的伤口,尖锐的痛意往心口和指尖蔓延。
“点点!”文嘉秋的步伐加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她面前,弯腰去拉她的手,“是不是疼?是不是难受?走,去医院。”
文一熠的手被文嘉秋紧紧握着,闻声只是摇摇头。
文嘉秋凑得更近,文一熠看到他的眼眶里有泪,眼圈发红,神情无措,仿佛心中也翻滚着与她分量相同的痛意,“那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眼里的担忧比她眼里的哀伤还要深切,文一熠望着他的眼,没花太久的时间就做下决定。
——她不能失去文嘉秋,绝对不能失去文嘉秋。
于是文一熠迎着文嘉秋的目光,随便找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慢慢问:“我会不会毁容啊文嘉秋?”
“不会。”文嘉秋笃定地回答,“咱们去医院。”
说着,伸手拉她起来,“别害怕。”
文嘉秋一语中的,文一熠心里确实充斥着说不明白又很复杂的恐惧。
文嘉秋牵着文一熠的手往外走,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觉得本就毫无期待的未来又暗藏下无法避免的痛楚,躲在无可预知的暗处窥伺着,随时扑出来击溃她。
文一熠的眼泪止不住,不想跟文嘉秋去医院,她想抓着文嘉秋的手,在光阴的长河中逆流而上,回到相识以后,长大之前,跟尚未分离的小伙伴们一起永远生活在小小的文沟村里,永远不要长大,不要被时光的河流冲进命运的汪洋大海里。
走在前面的文嘉秋这时停下脚步。
“没事儿了。”文嘉秋转过来面对着她,轻声说,“他们不能再欺负你了,我再也不会让别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