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仲夏夜晚，临街的店铺余热未消，橙色灯光下人影重重，陈旧街道沸腾着嘈杂声响。

财大刚期末考完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绿街”，经过了绷紧的期末周出校聚餐放松，欢声笑语。

靠近二楼的钢铁踏板，KTV里低沉音响隔门溢出，骤然扩大，干净白皙的手捏紧门把手，“咔嚓”一声响后门被推开。

“我先回去了。”

姜也指了指太阳穴，“闷的头晕，实在呆不了。大家暑假过后再见。”

“行，我送送你。”

坐在沙发里侧的俊朗男生身高腿长，一身白T恤穿的清隽干净，衣服穿的干干净净。

许池说：“本来想约你多玩一会儿，过几天再走，没想到你这么急着回家。”

半个小时前他刚给姜也表白，被拒绝。

“不用。”

姜也礼貌但又疏远的拒绝，走出包厢的KTV。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临街的风是温温热的。姜也穿着的半身橘色裙被风一吹，荷叶边布料贴紧了她白皙细长的腿，勾勒出细腰和笔直的长腿，显得窈窕纤细。

姜也长的白净漂亮，不过是仅局限于路人里一眼出挑的女孩子，没有特别夸张。

咬奶茶吸管的左玲，到没人的地方轻声说：“就这么给他拒了？”

姜也面露思索，片刻后问：“那该怎么拒？凑他耳边说：我是高情商，不知道怎么拒绝你，你千万别尴尬？”

“……”

左玲喝了一大口，“真幽默，姐。”

姜也摇头，揉了下发酸的后颈：“好没意思。”

说不清什么没意思，包括许池的表白。平时在教室里见面了点头说说话，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交流，男生忽然说喜欢她，想和她试着以男女朋友进行交往。

姜也疑惑的问他，喜欢我什么？

男生特别真诚的说：我觉得你当班干部很热心，对所有同学都很好，人温柔又懂事。

姜也沉默了一会儿。

还有一个拒绝的原因是，许池在班上都谈了两个了，最近一个刚分手一个月。

“但他挺帅的其实，”左玲左右找垃圾桶，“也许没必要那么挑，随便谈谈，体验一下处对象的感觉。”

姜也接过奶茶杯捏瘪帮她扔进去：“不了，谢谢。”

发出“咚”一声响，清脆响亮。

街道的暑热消退，财大后门进去是一条银杏大道，树叶翠绿摇曳，风拂过响起沙沙的动静，地上树影婆娑。

“干嘛呀？纯爱战神是吧？暑假过完咱们都大四了，”左玲叹气，“你一次恋爱没谈过，是没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四个字钻入脑中，姜也脑海里霎时浮现出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漆黑树林里，长椅上的男生将棒球帽扣在脸闭目养神，优越长腿压着椅子，借灯光能看见点儿骨感冷峻的下颌，整个人气质压抑又疏远。

他身旁，是十五岁情绪崩溃哭的两眼通红的少女。

树林漆黑，狰狞的阴影里像随时能走出魔鬼。

唯独身旁有人的温度。

……

想到这里，姜也心口泛起异样的触动。

“据说，一个人一辈子有一面之缘的数以千万，可能熟悉的有几百上千人。喜欢的感受来源于大脑的奖励，如果对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产生好感，这是完全可能发生的。但多巴胺很快会平息。如果，许多年过去了还念念不忘，那这个人……大概率有点爱做梦和幻想。”

“她在脑海中不断重复幻想那唯一一次的见面，当记忆模糊时，自己便增添上新的内容，一层一层的涂抹，直到回忆完全被加上滤镜。”

“其实……也许那只是很普通的一段回忆。”

姜也曾经鼓起勇气讲出自己的“惊鸿一面”，只得到这个评价。

——活在梦里。

所以大学寝室这几年，再安静的女生也或多或少为男生伤过神，会在寝室里和大家分享恋爱的事。

唯独姜也，一个男生也没提过。

好几次，姜也犹豫着想说出唯一喜欢过的人，但有点离奇的发现……

——她好像忘记那个男生的样子了。

“……真没有，”姜也笑的巨荒唐，“真不知道喜欢什么感觉，实在不懂，也许我确实活在梦里吧。”

她叹气的后半句被风吹散。

左玲挽着她胳膊回了寝室。灯亮着，两张床位空了，应该刚考完试就收拾行李赶车去了。室友曾妮盘腿在椅子里玩手机，看见她俩回来一直没说话，直到姜也拎行李箱出来，她才抬眼：“你也回去了吗？”

姜也拎起桌上一只布艺包：“嗯，现在就走了。”

曾妮说了声“慢走”，低头继续玩手机。

左玲帮姜也拎着包出门，下两层楼后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