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七)下 修
现出毛下瘦弱的肋骨,一整排的乳,和圆滚滚鼓起的粉红肚皮
——妈的,一条怀孕的母狗?!
妖精姊妹团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不杀孕母和幼子。
苏奈恨恨,抬起手,落下,但终是没有下手,爪子猛地一拐弯,法力没落到黄狗身上,向旁边轰去。
气波带动落叶直窜出去,廊上正在往回走的老帮工的小帮工,被一股邪风刮得噼啪啪啦绊倒在地。
黄犬无知,仍在墙下对着“猎物”狐狸吠叫,不知自己逃过一劫。
杀又杀不得,赶嘛,这凡狗又听不懂。
明明她已经脱了寻常畜生的身,成了妖精,为什么却还被条狗堵在墙上?
苏奈蹲在墙头,连尾巴都郁闷得不甩了,陷入了狐生思考。
此夜,月亮已经出来了,明净月光洒下人间,照着千门万户,也照着这小小的院子。
荷叶上的蛙跃进池塘,青草叶下小虫鸣叫。黄犬在墙下徘徊。满院梨花树,都结白雪花,微风一吹,摇曳起来,花落纷纷,香薰如海。
明月香风里,狐狸趴在院子墙头,黑细的爪子捧着脸,皱着眉头,像个人类少女在苦思冥想。连大尾巴上被风吹落了许多洁白梨花都不知道。
慢慢地,大概是被清爽的香风吹得太舒服,原本烦恼思考着的狐狸,头慢慢一点一点起来,竟然埋头睡去了。
墙下黄犬也渐渐叫累了,也趴在墙根呜呜地睡着了。
孱弱卑微的凡俗生命,逐渐脱离了轮回的法力生灵,一起在明月夜中享受一院香风。
人间妖亦有道。
当苏奈郁郁收回轰杀黄犬的法力时,便一直站在梨花树下的白衫童子,见此失笑,低头拈起一朵即将飘落尘埃的梨花,轻轻一吹。
那朵分外洁白漂亮的梨花飘啊飘,飘到了狐狸的毛耳朵上落下,像被一只轻柔的手温柔簪上。
狐狸抖了抖耳朵毛,觉得有些痒,又觉得仿佛周身的毛发被人拂着,睡得更加香甜。
*
第二天,苏姨娘大半夜爬到墙头睡觉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孙府。
入了伏,为了能在孙府大花厅里享受冰块和瓜果,妾室们反倒比以前聚集得勤了。
妾室们人手一把小圆扇,边吃瓜果便打扇闲聊起这等奇事。
柳姨娘擦了擦嘴,抱怨道:“最近老爷怎么这么忙,都顾不得和咱们一块吃饭了。”
“就是呀,早上出门,到很晚上才回来,一回来就去找锦妹妹和苏妹妹,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倒连老爷的一面都见不着了。”刘姨娘半是玩笑半是牢骚地抱怨。
“嘿嘿,说起苏姨娘,你们听说了没?一大早起来,仆役们发现苏姨娘竟然睡在院子的墙上......”
“果然是乡野村姑,没有半点教养。”
姨娘们一听到风头最劲的苏姨娘出丑,来了劲头,开始七嘴八舌地讲起这苏姨娘进府以来,种种低俗粗野举止。酸味隔着厅堂大老远都能闻到。
明锦听到议论,气得还没进花厅,就对着苏奈的耳朵拧了一圈:“你都化人身了,还和条狗计较?还睡在墙上?再有下次,我不肯饶你!你也别来我床上蹭枕头!我不和睡墙头的狐狸精一块!”
苏奈嘀咕了句:“我这不没杀那条狗......何况确实挺舒服的就睡着了......”
“你还嘀咕什么?!”
见二姊眉头倒竖,苏奈自知理亏,赶紧又闭了嘴,耷拉着耳朵,任由明锦数落。
进了花厅,明锦忙收敛了怒容,变出张淡笑的脸来:“诸位姊妹在议论什么呢?”
一见苏家姊妹来了,姨娘们纷纷转移话题——私下议论是私下议论,明面上,谁不想去触这对正受宠爱的姊妹霉头,只纷纷道:“唉,还不是最近老爷来得少了,说是什么生意要紧......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们见好就收,明锦也不去刨根究底,只道:“最近丝绸铺子的生意不好,老爷忧心销量,这才到店里守着。忙,也不是冷落了各位姊姊,反倒是为各位姊姊赚胭脂钱呢!等到一切正常了,老爷自会回来吃饭的。”
听闻这话,大伙也不再拈酸吃醋,反倒一齐担心起孙员外的生意来:“咱们的丝绸铺子为什么没生意呀?是天太热了,人不愿意出来?还是叫别的丝绸铺抢了生意去?”
“这倒没有。”徐姨娘抚摸着吐舌的大狗道,“天热大约是一方面,不过我听说是因为最近外面来了好些官兵,就在大街上闲逛,进了丝绸铺子也不避女眷。你们想,姑娘们正在里面量身裁衣裳,忽然闯进来一伙儿官爷,还是带兵带刃的,女客还不吓得都往出跑,这段日子不敢来了,生意自然就差了。”
有人担心道:“啊?官爷?是咱们的铺子犯了什么事……”
明锦剥着葡萄,笑道:“不是,这些人呀,铠甲上都有个金叶子的标志,有这个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