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逢(2)
自己难道不也曾犯下过对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罪过吗?过去的黄金岁月早已不再,独善其身理所当然。即便明知如此,在林兹平静的声音中,我坚硬的心脏仍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从中流泻出了暴怒的熔岩。”】
“不”。她冲动地说道,高高地对房间中的两个男人扬起了下巴,愤怒战胜了理智的考量。她挑战着他们的权威,犹如渺小的蚂蚁面对滚落的巨石。“去你的和解书!去你的手帕!双剑巡卫长又怎么样?我说到做到。先生,不,长官,我一定要起诉你。你也是,长官,带着你的同事滚吧!”弗洛尔挥舞着双臂,林兹的手帕掉在了地上。嗯,谢天谢地,她的鼻血止住了。
“女士,别那么不识好歹!”率先暴跳如雷的是那位大个子巡卫长。他冲上前来,双手重重地拍在弗洛尔面前的桌上,震得桌面剧烈地颤动了起来。弗洛尔怒视着他,觉得他看上去似乎随时打算伸手越过桌面来揪她的衣领。
不过,在大个子巡卫长来得及真的对弗洛尔采取任何更加强硬的手段之前,林兹·伊努赛尔就已经抢步上前,一把架住了他的同事伸向她的手。
“够了,葛兰迪巡卫长。”他说,仍旧垂着眼睛,声音中却带上了一种奇妙的威势,“你先出去吧,让我和沃恩女士单独谈谈。”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葛兰迪巡卫长往后拉去。
一个干巴巴的瘦子居然能够轻松地拽走一个身材差不多有他的两倍宽的胖子,真是好一幅滑稽的场面。略感后怕之余,弗洛尔这样想道,看着林兹将他的同事一把推出了房间,而后利落地关门上锁。
“伊努赛尔,你无权干涉——”葛兰迪巡卫长的喊声□□脆地关在了门外,显得有些模糊。之后,问讯室的门就被重重地锤了好几下,但伊努赛尔巡卫长显然并不在意自己同事的愤怒。他转过身,看向了弗洛尔。“冷静点,沃恩女士。”他说,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好吧,手帕算我送给你的。”
“这件事完全与‘手帕’无关。”弗洛尔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隔着桌子瞪视着他。气急败坏的捶门声消失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边渐渐远去。弗洛尔觉得,整个钟塔区维序分局的人应该都注意到了葛兰迪巡卫长的愤怒。
“是的,这与手帕无关。”而出乎弗洛尔意料的是,林兹居然赞同了她。他将双手在桌上交握,目光中忽然带上了一丝轻微的怜悯:“那么,沃恩女士,你希望我怎么做?”他看上去比之前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真诚了许多。
“我希望你离开这儿。”弗洛尔嘴硬地说。小心,姑娘,你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的理智轻声嘶嘶,让她犹豫着是否要听从它的意见。
“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林兹说,再度垂下了眼睛,“不幸的是,我非得待在这儿不可。”他说的“这儿”是指这间问讯室,还是整个钟塔区维序分局呢?弗洛尔并不确定。
“为什么?”她决定理解为后一种可能。含糊的提问有时能为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因为回答者对她的提问往往自有他们的理解。这是弗洛尔在当调查记者时学到的一点。
“啊,你知道的,就是那些,天气、心情、上头的安排。‘去这儿’,他们指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对我说。所以现在我就在这里。还能有别的什么理由呢?”林兹心不在焉地扳着他的手指。他这是在玩“红脸白脸”那一套吗?哈,弗洛尔才不会上当。
“总之,和解书我是不会签的。”她坚定地说,逐渐恢复的理智又强迫她补充上了一句,“除非——”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钱?不,她的鼻子并无大碍,恐怕不会得到多少赔偿。住所?等过了一个月后再被另一个人赶到街上吗?噢,弗洛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工作。”她说。林兹迷惑地看着她。弗洛尔清了清嗓子,完成了整个句子:“长官,你得给我找一份工作,然后我才会给你签和解书。否则一切免谈。”即使经济再不景气,一名双剑巡卫长也总该有些不一样的门路吧。她心中的算盘敲得很响。
“唔……”林兹若有所思,考虑了一会,“你都会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长官。”弗洛尔礼貌地说,“我学东西很快。”
“你识字吗?”他怀疑地问,瞄了一眼弗洛尔带着些许污渍的外套。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长官,我不仅识字,还能流畅地读写除标准语之外的其他三种语言。”弗洛尔说,“我在盐郡的海尔克城那边当过一年半的记者。弗洛尔·沃恩,《晚星报》。你可以去找去年的报纸证实这点。”
“嗯……”林兹的双眼盯着桌面,似乎也对那些明显的划痕起了兴趣,交叉的手指随意地扭来扭去。弗洛尔等待着他的回答,尽可能地压制了想要抖腿的冲动。我不紧张,我一点也不紧张。她冲自己暗示道。终于,在琢磨了那些划痕半晌之后,林兹重又抬头看她,嘴唇微微翕动:“好吧。我正好缺一个速记员。沃恩女士,你学过速记吗?”
“当然,伊努赛尔巡卫长。”弗洛尔坐直了一些,露齿而笑,“为您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