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败

挂起一丝笑，答得骄傲。

大门打开，王承载老将军一身血污，抱着自己的长刀坐在庭院中，拧眉看着来人，周围是他剩余不多的亲兵们。

“将军，可以进来么？”谢育生静静站着，带了腥味的风拂在脸侧，却衬得这年轻人愈发眉目如画。

“进来。”老将军伸手召唤。

“将军，朝廷无德，你可愿来帮我？”上将军持剑驻地，以示尊礼，言谈间并不似刚刚生死相搏，仿佛故人交谈。

“老夫说了，若是年轻上数十岁，说不定也跟着你一道反了。”老人摸了摸胡子，“只是今年都已经七十九了，若再变节，岂不是被人笑话？”

“是。”谢育生恭恭敬敬道，“学生不敢勉强老师。”

“那便好，那便好！”老人仰头大笑，神容极为坦然，声音却渐渐转低，变得柔和，“师父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很苦。”

谢育生定定凝视他良久，种种错综之色一闪而过，最终回复到平静无澜。

“……这一战，你做得很好。”老人用嘉许的语气续道，“往后，也还要这样走下去。”

“是，师父。”

一老一少不再说什么，谢育生转身离开，走至门外，那扇门重新重重关上。

里边传来老人慷慨豪迈的声音：“孩子们，陪我战死此处，你们怕么？”

士兵们齐声怒吼：“追随将军！死守长渡！”

“神策军何在？”上将军背对将军府，轻喝。

“在！”

上将军负手望了望天，用不见起伏的声音道：“攻下将军府，反抗者，杀。”

此刻独径峰水渠旁，挖渠的军士们一个个坐在高地之上，只看着奔涌而去的洪流，累得脱了力。

“清点人数，下山。”

“将军，少了十三人，皆是洪流暴涌时来不及爬上被卷走的。”

孟佩静默片刻，环顾四周，心头忽然觉得一丝不安，叫来亲卫：“秦姑娘呢？”

“秦姑娘……也在这十三人中。”

孟佩怔了怔，忽然大喝：“谁都不许走！把秦怀璧找出来！”

将军府最后一战已经结束。

谢育生踏入府中时，兵士们站在庭院中提了井水，正一桶桶的冲洗地上鲜血。

他的神容看似无异，只在踏入书房之时，看着门槛前那块青石板，略略怔忪了片刻。

“上将军，王老将军的身体已经收拾稳妥。”

“厚葬。”谢育生轻轻吐出一口气，伸手推开了紧闭的窗，只觉得心口那极厚重的压迫感令人透不过气。

“孟佩下来了么？”

“左将军还在山上……”侍卫眼神略有些闪烁。

谢育生蹙了蹙眉：“怎得还未下来？”

“说是水渠挖成之时，有人被卷进去了，至今还在搜寻。”

“何人被卷进去，左将军说了么？”谢育生心中已有了一个答案，只是模模糊糊的，又令人难以置信。

“左将军没细说，他只让人传话说……他会把人找回来。”

谢育生‘嚯’的站起，大步走向门口，然后脚步即将跨出时，他却又将步子收了回来，立定在那里。

不知不觉中，扶在剑鞘上的右手青筋迸出，他一字一句：“传令孟佩，找不到便算了，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