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窗
出现,脚步坚实,直直的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梨白停下了脚步。
昏暗的月色星光并没有模糊男人清晰的轮廓,他虽是轻袍缓带,只是身上那种令人无法呼吸的凛冽气质还在,梨白连忙跪下,低下了头:“上将军。”
上将军脚步顿了顿,“人呢?”
“姑娘在沐浴。”梨白悄悄挪了挪身子,试图挡在门前,“我这就去叫她。”
梨白微微抬头,却见上将军的下颌轻轻绷紧了,甚至没让她将话说完,径直踢开了门。
‘哐当’一声巨响,门栓碎裂。
蓦然而起的碎屑尘埃中,一豆灯光明灭,却看不到人影。
谢育生大步走向屏风后,黄杨木的浴桶望着空空荡荡的,只有平静的水面上有淡淡的雾气,隐约有细痕波澜。
他深邃浓黑的目光骤然收紧了,忽然探手下去,抓住了顺滑如荇草般的长发,哗啦一声提了起来。
秦怀璧纤缕未着,就被他这样提出了水面,许是被水呛到,重重开始咳嗽。
或许是因为受惊,她的身子软软要倒下去,却因为被他狠狠的拉着头发,只能用手臂半支撑着自己,狼狈不堪。
黑色长发有些散乱下来,盖住了胸房,却掩不去胸口那块刺破的皮肉疤痕。
那个晚上,她是报了必死的决心撞上去,他虽然收了枪,却依然刺入半寸。
一路回到长渡城,她竟从不曾理会,仿佛这个伤口不曾存在,此时因为热水一泡,皮肉裂开泛着白色,那个伤口足足有寸许,原本就是沾不得水的,现在只怕愈发恶化。
谢育生定定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手指不由收紧,硬生生逼她抬起头,承迎自己的目光。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触到她枯槁的眼神时,他也怔了怔,可是旋即那种冷漠与强硬便淹没了一切,他松开手,转身对站在后边大气都不敢出的梨白招了招手。
梨白走上两步,他径直将一个小瓷盒扔在她怀里,淡声道:“给她敷药。”
他冷冷退开两步,看着梨白把她从水中扶起来,给她披上干净外袍,背对着自己开始给她敷药。
直到她将一切收拾妥当,他平静道:“跟我去书房。”
那一晚后,她再也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此刻隔了梨白,她终于慢慢开口:“上将军要见我,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他勾了勾唇,眼神中殊无笑意:“秦怀璧,我说过你现在还不能死,或者说,你死之前,还有东西未交出来。”
秦怀璧咬着唇,一言不发站起来,她的身子还带着些踉跄,却固执地推开了想要来相扶的侍女,只是死死的盯着谢育生:“你做梦!”
他并不动怒,甚至微微扬眉,只轻轻吐出一句话:“阿窦的下落,你不想知道么?”
秦怀璧的两颊上蓦然泛起红潮,她只觉得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那个伤口的地方落出来:“你,你当真知道……”
“你可以不信。”他的声音笃然,转身拂袖离开。
“姑娘,姑娘……”梨白的声音很轻,却显得很是焦虑,而秦怀璧仿佛不曾听到,跟着谢育生的背影,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门外。
南苑里无数的目光盯着这引人注目的身影,秦怀璧却全然没有在意,她也忘了每时每刻的呼吸其实都在牵动着伤口,而眼前这个人的背影更是令她想到那个晚上……
他就这样冷酷的毁去她所有的廉耻和骄傲。
心底那种翻涌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秦怀璧只是觉得茫然,是恨么?可就算是恨,只怕他的恨,还是更甚于自己。
至于曾经的爱,乱世之间,谁又敢爱?
已经忘了是谁告诉过自己,世上之人,情爱最是误人,放不下的那个人,便比旁人多了弱点……
很早很早之前,她就把这个可怕的弱点摒弃了,用一种惨烈至极的方式。
秦怀璧脚步踉跄着跟着他走到南苑门口,谢育生放缓了脚步,转身看着她。
她仓促止步。
“阿窦,你为了他……受这种种□□,是心甘情愿的么?”
“他是我侄子,也是秦家唯一的血脉。”秦怀璧语气平静。
“那么我呢?”谢育生唇角笑意蓦然间变得冰冷,“但凡不是你秦家人,你的族人,所谓的心意便毫无价值,是么?”
秦怀璧低了头,并未让他看见自己的脸色,只轻声道:“什么心意?”
“忘了?”他拿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颌,短促地笑了一声,“那便更好了。”
书房中站着两名陌生的士兵,谢育生略一挥手,他们呈上一个小小的包袱便退下了。
谢育生将包袱打开,里边却露出一对孩童的银镯,以及一件对襟马褂来。
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她认得那是侄子自小戴着,从不离身的镯子……
还是大哥寻了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