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
这一晚后,谢育生身上的伤一日好似一日,也不再整日昏睡,只是秦怀璧颇为忧心的是,他们两人如今在这小小的山谷中,整日吃些野外采摘的果子……
这些东西,又怎能助他恢复呢?她有些发愁的将刚刚洗净的一袋果子放在谢育生面前,“我本想看看湖里有没有鱼,可又抓不着……”
谢育生看见她打湿的裙摆,脸色沉了沉:“你去捉了?”
“没有……”秦怀璧抬头看见他的脸色,忙说,“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他的表情略略和缓了一些,隔了一会儿才说,“我在关外时,受过比这个还重的伤,那时连果子都没得吃,水都没有,还不是熬下来了?”
“就是你胸口的伤吗?”秦怀璧怔了怔。
“嗯。”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同我说?”
“说给你听让你担心么?”他淡淡一笑,“又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谈谈说说之间,他便又有些精神不济,倚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秦怀璧正在拨弄柴火,隐约听到远处的车马喧哗声,下意识望向谢育生。
他果然甚是警醒,已睁开眼睛,低声道:“我的剑呢?”
秦怀璧将栾亭剑递给他,又扶他站起来,眉眼间一片平静淡然。
“你不怕?”他站在她身前,微微笑道,“若是马贼追来……”
“不怕,若真是马贼,你重伤不敌的话,请你让我先走。”她安静凝望他。
他牢牢握着她的手,安然一笑:“好,若是那样,我随后就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恋恋看着他的眉眼,笑:“总之,我要走在你的前边。”
“好。”
他的长剑指向地上,垂眸敛目,秦怀璧却能感受到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寒意。
秦怀璧忍不住向远处望去。
凌乱的马蹄声中,还有盔甲武器轻轻敲打发出的声响。
为首那人奔近,翻身下马,表情如释重负:“羡王,郡主!”
是亲卫队的侍卫长,马贼已经被肃清,而这七八日他们一直在四处搜寻他们的下落。
谢育生慢慢将长剑入鞘:“起来吧,大家无事就好了。”
“请羡王和郡主随属下一道回去吧。”
秦怀璧一颗心终于重重坠落下去。
这一日终究还是会来的,她同他安静呆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山谷,也终究会被人找到。
她那样果决地拒绝他私奔的提议,可到了这一刻,原来,心底还是难过,无以言说。
谢育生微微侧身,看了她一眼,将她此刻的失魂落魄尽收眼底,伤口忽然间又痛了起来,忍不住低声咳嗽。
她连忙伸手去扶他。
他却避开了,秦怀璧忽然明白过来,他已在避嫌。
侍卫上前扶住了谢育生,他正要跨出庙门,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生火用的柴木是哪里来的?”
秦怀璧怔了怔,却没有回答。
他们全家皆笃信佛教,可她……竟然为了他能取暖,劈开了寺庙中原本供奉的木佛。
谢育生微微叹息了一声,脸上骤显温柔:“你不该这样做……”
她从他身边走过,用极轻的声音说,“我想,总有一日,我所做的一切都会有报应的吧,既然总要有报应,也就没什么可怕了。”
大队人马候在谷口,见到他们找到了羡王与郡主,不由欢呼起来。
孟佩双目微红,跪在谢育生面前,低声道:“殿下,是孟佩没用。”
谢育生将他扶起来,简单一个动作竟也出了薄汗,只道:“起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佩又看了秦怀璧一眼,却见她正踮起脚尖,有些焦灼问:“肖将军呢?”
孟佩脸色一僵,沉声道:“郡主,肖将军他……他带队全歼了马贼。”
“这我知道,可是他人呢?受伤了么?”秦怀璧皱了皱眉,“他在哪里?”
孟佩低下了头,“肖将军他……力战殉职。”
秦怀璧身子微微摇晃一下,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大约是要开口反驳,可最终,她伸手扶住了车辕,轻声问道:“他……他的尸身,如今,在何处?”
那一场战事已经是十几日之前了,孟佩还记得肖湛血染盔甲,刀口卷刃,渐渐力竭不支。
随后被马贼的尸身往后一带,便一道滚落进了万丈悬崖。
孟佩当时奋力往前一抓,却也只抓住了他衣角的下摆。
看着秦怀璧此刻的脸色,他着实不敢再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踌躇着看了谢育生一眼。
“尸骨无存,坠下悬崖了么?”秦怀璧闭了闭眼睛,声音微哑。
他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秦怀璧深吸了口气,转而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