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入馆
轻抬衣袖拂去眼角的泪意,语带轻松:“那好,我让嬷嬷把给你准备的话本和吃食都取回来。” 江母身边的李嬷嬷佯装要去拿,江晚岑忙抱住江母:“阿娘,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待到乘上马车,马车车轱辘滚滚行驶那刻起,她才生出离家的真实感。 掀起车窗旁的绉纱,她探头出去向阿娘和阿兄招手,直到车行渐远、人影不见才回到车内。 马车途经马行街、垂柳街、东牌楼街,通过建京城西门出城。 一路上,熟悉的事物向后退去,银白的曙光渐显出绯红,朝霞映于千家万户的窗棂上。城外,成片成片葱郁树林环绕一个湖泊,湖面上浮动烟雾,天上挂着一钩失了光芒的淡白色晓月,东方已显出一片银红。 武学馆位于建京城外西南三十里处的云泽山。 路途颠簸,她最初观景的兴致也随之消失殆尽。 顾柏舟在她身旁一言不发,不知是冷静还是紧张。 反正不论如何,他们估计今日就能打道回侯府,先不说爬上云泽山有多难,就算登上去单是武学馆入学时要求跳舍身台就足以将顾柏舟这种人吓跑。 “时辰还早,柏舟你歇会儿。” 顾柏舟的声调比寻常更从容、更迂缓,“我不困,岑儿累了便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我不困。” 顾柏舟道:“岑儿可知云泽山是什么地方?” 她靠在窗棂上,思索几刻:“大名鼎鼎的军事学馆,两朝来培养出一代代呼风唤雨的军事人物。” 如她阿爹。 顾柏舟望向窗外景色,开阔辽远,天地间独一份的空旷反而能滋生出人心中难填的欲壑。 江晚岑想到这可能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出城,于是不再打扰他的时光。 “岑儿,听说云泽山藏有......”话音未落,车内女子已然熟睡,许是靠着窗棂不舒适,眉头紧紧蹙起。 又是一个颠簸,女子差点磕到窗棂,一双手及时拖住她的脸颊。 女子似是睡得安稳些,眉头舒缓开来,不自觉地蹭蹭脸颊边的手掌。 顾柏舟动作放得更轻,将她慢慢地靠在自己的腿上。女子又是不耐,嘴里不住地咕哝。 他轻拍她的背,温声安慰:“乖,睡吧!” 江晚岑在梦中游荡许久,忽然在梦中被人踢了一个趔趄。朦胧间醒来,马车愈发摇晃,脸颊下触感十分诡异。 “你醒了。” 她侧头,正对上顾柏舟温柔的眼眸,那眼神令人难以抗拒。她连忙起身整理衣裳,讪讪道:“我睡了这么久,你腿该麻了,早该叫醒我的。” “不碍事。岑儿,云泽山到了。” 抬眼看去,云泽山奇峰对峙,层峦叠嶂,云蒸霞蔚,险峻秀幽,堪比仙山。 第一道山门用巨石堆砌,门上用朱红大字写着“云泽门”,与西北南三面环绕的崇山峻岭互相烘托,浑然一体。左侧有一条山涧汩汩流出。 到第一道山门处,马车只得停下,人需步行。 她和顾柏舟各背一个行囊,丁香和硕风拿着行李跟在后面。 云泽山山势陡峭,上山需花费多番气力,步行五公里左右才到第二道山门三清门。 七拐八绕间来到一个山口,两架山间有一处开阔的平地,一座白玉牌坊立于其间。牌坊上面篆刻着为晋朝鞠躬尽瘁的先辈们。 平地南北两面的山峰都有青石台阶相通,按山路标记须往北峰去武学馆。 爬至半途,她发觉顾柏舟远远落在后头,走回他身边,轻叹一声:“柏舟,不若我们就此回去,不必勉强。” 顾柏舟顶着煞白的脸色斩钉截铁道:“不可,不可半途而废。岑儿,你先行,我慢些也是慢些。” 话未完,女子已挽住手臂掺着他。 “我们一起走。” 云泽山第三道山门有近十米高,几十米长,有三个门洞,门额上方“八卦门”三个大字据说是当代大儒赵祯所题。 门旁是一座高大肃穆的石雕,雕有两匹战马拉着一辆乘有两名军士的战车。 踏上八卦门那刻起,山上的视线骤然开阔。居中的飞檐建筑前数百名白衣弟子列队整齐,为首一白衣长者左手背后,右手执一羽扇。 待走近细看,老者长须花白,形象清瘦,精神镬铄,道骨仙风,眸中是睿智慈祥。 武学馆馆长苏慈生是晋朝最为神秘的人物,数十年未曾下过云泽山,依旧对天下局势了如指掌。武学馆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