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间已经晃过凌晨一点了,疲惫不堪的云寻勉强维持着不变的明朗笑容,加快的步伐也不显匆忙慌乱,只像是一个因为回家而迫不及待兴奋雀跃的小姑娘。
第一眼活泼纯善,灵动开朗,然而多日的相处,陀思妥耶夫斯基明白她并非表面上干净纯洁。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云寻早就不披着一层虚假的皮了,很可惜这并不是她的坦诚,全然露出的防备和刻意保持的距离根本是谈不上信任,明睿如她,她知道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敏锐的洞察力这样的掩饰太容易被看穿了,不在他面前掩饰,仅仅是懒得做无用功。
从首都的机场到东南沿海的某座小岛,必须先到达S市,再坐船。折腾到上午六点左右才在侯船室买了简陋的早饭,总算赶上了早班的汽渡。渡轮开得很慢但很稳,沿海地区最近风浪有些大,云寻怕陀思妥耶夫斯基坐不惯快艇才选了耗时的汽渡。正好大清早,船上的人很少,汽渡内部酒吧般的卡座大片大片地空置着供他们选择,两人的步伐同时同向——靠窗靠海。
“比起你外公,你好像更喜欢你的伯父。”陀思妥耶夫斯基坐下的刹那提起的这个话题太过突然,云寻惊得愣了一下,回神后神秘一笑,侧过头视线却不看他,声音在这时娇软得带着撒娇的味道:“因为伯父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嘛。”
话中有话,笑意掩饰之下的尖锐讽刺,如流涌凝缩成溪流中的一滴水,难以寻找也难以窥测。陀思妥耶夫斯基全身都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没啃完的半根玉米裹着塑料袋躺在桌上。
“P_01J。”陀思妥耶夫斯基挪动了一下后背,尽量避免背部与靠椅过近地接触。这一点细节落在了云寻的眼里,可她只在意他的话,阳光一样的琥珀双眸里碎裂的茫然顿生锋利。
女孩清楚地听到内心断裂下沉的声音,像石沉大海缓慢下坠,气泡往上织成透明无力的翅膀,直堵得她气管涩疼。难以忍耐的异样让云寻想要喘口气,她抬头望向窗外,看着今日明媚绚烂的阳光与山头那抹嫩黄的生机,恍惚间觉得比起盛雪漠白的场景更为单调冰凉。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是个好人,但她没得选择。
乘船所需的时间并不长,下船后的云寻晃晃悠悠地踉跄了两步,陀思妥耶夫斯基稳稳地站在她身侧,男人的视线很轻松地把不到肩膀的小女孩的状态收入眼中,她的身体状态不健康。
湿冷的海风荡尽陆地内的角角落落,纵然行道树已有青绿钻出枯瘦枝桠,麻雀也大摇大摆地挺着肚子在空荡荡的瘠瘦枝头叽叽喳喳,广大海洋席卷而来的湿润被遥远西伯利亚的冷气渗透得如同寒刃般刺骨,行走在路上的人们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只有汽车鸣笛的尖锐声音划破人群中的寂静。
人群寂静而哑然。两人在码头发车地择一路公交。上车的人都向陀思妥耶夫斯基投来惊羡的目光,好在都是成年人并没有一些幼稚的举动。不过有些未足十岁的小孩子们都笑着说:“那个哥哥好好看哦。”
漂亮蘑菇大多有毒。云寻心底默默补了一句,伸手掀开淡蓝的窗帘,偏头看向窗外。叶片边缘依旧是毫无暖意的淡金,枝桠上也附着一层亮丽冷淡的金箔,行人裹紧衣领的动作让云寻不由自主地将口袋里的手揣得更深了一点。
他们并不理会车内的好奇心极强的人频频投来的视线,云寻歪着头靠近他轻声告诉着每一个路口的走向,仔细到哪里可以躲藏哪里是监控死角。
“你该不会是告诉我哪里可以捡得到你吧?”略带戏谑的沙酥声线带着新酒浸雪的雅冽从容,陀思妥耶夫斯基哼笑一声,眼底带着几分探究、几分兴味。
“诶,知道了就别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啊。你知道的,这个世道这么乱,有很多拐骗小姑娘的老大叔。”云寻嘻嘻笑了几声,瓷白的牙齿假意羞怯地轻啃着血色稍退的唇,那个样子真的像是在撒娇的……小狐狸。
拐骗小姑娘的老大叔?好像意有所指。陀思妥耶夫斯基视线一斜,撞入瞳孔正中心的就是云寻仰头轻笑的模样。他压低声音:“小女孩也可以趁着老大叔转卖的时候溜掉啊不是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察觉到了云寻想要逃离的想法,这是要毁约了?
女孩眼底笑意加深,明亮的琥珀色眼眸边缘蹭着轻浅日光染上一圈浅金。一旦笑起来便是如云端明日那样的明媚开朗,虚假而又完美的伪装为大多数人接受,云寻很擅长与别人打交道,并非是一个劲的谄媚讨好,只是时不时挑空插话时那样随意简单的态度和好听的声音真的很难让人起疑心,可偏偏她就是披着这个外披图谋不轨居心叵测。
该怎么形容呢?一个职业的骗子还是被异能耽误的演员?确确实实地讲,云寻是一个需要打磨的孩子,有些地方并不熟练,漏洞百出的生涩手段、毫无章法的补救措施、瞻前不顾后的自满心理、随意粗糙的思维方式。陀思妥耶夫斯基能挑剔出来列举的毛病太多,他暗自摇头嗟叹着云寻作为杀圌人圌工具的优势与不完美,并在内心盘量着一套改造计划。
到站下车后的两人又引来众人的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