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炕

一到北方，他就穿上了唐宁给他备的厚厚的皮毛外套，白天赶路倒还好，晚上是真遭罪，马车空间狭小，不适合燃碳，只能用汤婆子，但是这玩意冷的快，他一晚上得出去烧热添水好多次，一夜下来，几乎没怎么睡。

因此在进入这个叫长明县的地方后，他买了一大袋木炭，冻得麻木的手脚这才舒展开来。

在客栈里窝了许多日子，终于等到天晴的那天，他来到一处热闹的地方，放开嗓门做宣传，才找到一个人愿意盘火炕。

他被自称楼修远的人领进门，后面跟着一大串人他也不在意，或者说，跟的人越多越好，他本来就是抱着传手艺的态度来到北方。

赶紧教完赶紧回去，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吴兄，请。”

价格和所需要的原材料他都跟楼修远说了，对方表示明白，带着人就去了后院，挖了一盆子的黏土。

冬天才开始做炕其实并不合适，做炕最好的时间是在春暖花开的日子，但是事从紧急，哪怕炕用不了几年，至少能挨过这个冬天，想要更好的可以在来年的时候自己打了重盘，毕竟也不费什么钱。

他将这个利害关系告诉楼修远，对方表示无所谓，毕竟也就六十文，只要真的有用，甭管使用期长短，六百文他也愿意花。

几人一起挖泥，拌泥，跟着的人自然也没有闲着，都纷纷过来帮忙，待吴坚真正开始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身后除了楼修远没人了。

“他们人呢？怎么不过来？”

楼修远愕然，不知对方是否在试探，“吴兄说笑了，这是你的家传手艺，他们不会偷看的。”

“我就是要教他们啊，你赶紧叫他们有兴趣的过来吧，要是能学会自己就能盘了。”

“啊？这。。。”楼修远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不会真是骗子吧，哪有人会免费教人手艺的？难不成是等他们学成了再收钱？

他脑中转过许多念头，隐晦地表达了这番意思。

吴坚无奈一笑，“这是郡主的意思，你可能不知道郡主是谁，她是陛下亲封的遂宁郡主，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郡主教授这门手艺不为了赚钱，就为了不让大家受冻。”

他巴巴说了一大堆，对面的人露出了然的神色，起身就去了外面，他以为对方听懂了，出去是为了叫人。

没想到对方确实把人叫来了，但不是他以为的来学习，而是七手八脚地把他和另一个兄弟捆了起来。

“为什么要绑我！”吴坚挣扎着想要解开绳子，不会是遇到拍花子了吧？没听过拍花子会绑一个大男人的啊。

“你们这些骗子，不绑你绑谁？”楼修远大声道：“郡主派来的人？我都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借口了，现在都盛行说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你该去跟前辈取取经了。”

吴坚：“……”敢情以为他说的是假的。

“咱们要不要听他们说清楚？”林淮站在人群中小声提了个建议，他怎么看青年也不像是个骗子。

“还有什么可说的，谁家会说要免费传手艺，摆明了是个骗子。”旁边的人不赞同道。

“但他能骗什么呢？银子在自己身上，难不成他还能过来抢不成？”

回话的人一噎，“骗子的手段五花八门，谁能说清。”

“就是，或许他带了迷魂药，偷偷给你吸一口，你就乖乖地说出银子藏在何处了。”

吴坚震惊于他们的想象力，开口反驳：“我真不是骗子，这样吧，我先给你们盘好炕，你们试过能用，再给我钱。”

即便是这样，那些人仍然不信，倒是先前为他说话的年轻人不好意思问道：“你能不能给我盘，但是钱我要过段时日给你。”

“你只要让他们给我松开，我免费给你盘！”吴坚大气道。

“好，楼兄你们给他松开吧，我带他回我家，他即便要骗也是骗我，你们不用操心。”

“那怎么行？这样我不是无辜害了一个人吗？这样吧，劳烦在场的兄台去报个官，让衙差守在外面，我就不信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几人一番商量，都觉得此法可行，当即就有人热心地去了官府，剩下的人一部分守在门外，避免中“迷药”，一部分留在里面，监督吴坚。

吴坚没想到盘个炕能出这么多幺蛾子，跟兄弟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无奈的笑，但这也不能怪他们，若是之前有人说免费教他手艺，他也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是骗子。

左右他行得正做得直，等炕砌完他们就知道了，吴坚想通后也放弃解释，默不作声地刮着地上的黏土，林淮不时在一旁帮忙。

半个时辰后，来了两个衙差，他们进屋看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异样，又退守到大堂，跟楼修远小声交谈。

“你们这衙差还挺尽忠职守的。”吴坚跑过好几个县城，也遇到过不少衙差，但很少有这样没有发生任何事，他们仍旧愿意守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