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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很久,灯光下飞虫在一圈一圈绕着灯罩打转,宁湾终于很轻地抽了口气。
等待电话接通的十几秒内,她伸手压住了那颗忐忑跳动的心脏。
宁湾除了无奈还有点好笑,放下手机向后靠。灯光由一个点发散开,仿佛顷刻将时间拉回在疗养院那个有大片阳光的下午,她靠近再靠近,回答那句——“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其实很紧张,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跟人表白,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故作镇定得像说过一百次那样的话。
分开才三个小时而已。
她盯着脚下一只飞蚊,久违一种微妙的少女情绪。
电话接通刹那,宁湾心剧烈一跳,仓促脱口而出:“你到了——下飞机没?”
从机场往外走的许清景脚步突兀停下。
林湖投去疑惑的眼神。
他们刚下飞机,刚调整的作息被打乱身边青年显而易见带上倦意,风眼末端轻微垂下。左耳戴了蓝牙耳机。
在手机响起那一瞬林湖确定他呼吸静止了一拍,在接通后又按捺下所有情绪,柔和地问“怎么了”。
宁湾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知什么地方的花香冲进鼻子,让她很想打喷嚏,心底某一处也生根发芽似的痒。
“我就问问,关心一下。对了,申全州让你睡觉之前吃顿饭,你住哪儿?事情很着急吗,不着急先好好倒时差?不然回来睡不好。”
“还有,”宁湾不太熟练地关心,“记得吃维生素B。”
说完后她放轻呼吸,舔了舔下唇:“那个,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许清景打断她:“三个小时而已,宁湾,你这么问我……”
街灯、马路、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他眼睛里笑意冲散疲惫,紧绷的肩背舒展开。
“我会忍不住让你明天睁眼就看见我。”
宁湾耳根一燥,手机变成一块巨大的烫手山芋。她整个人都离远了点,急于结束地说:“……那就这样。”
“我会很快回来。”对面的人轻轻,“早点休息。”
宁湾食指压在挂断键上,按了下去。
她往酒店正门口走,忽然有再轻松不过的感受。
头顶月光依旧,今夜大概会有好梦。
宁湾没准备去顾轶说的酒会,但五天后她接到了顾连塘的电话。
当时她正坐在聂松远办公室转椅子,聂松远从她综艺报酬中抽成高达百分之六十,受骚扰是应该的。
那串电话号码出现在手机上时宁湾翘上红木办公桌的腿“唰”放下来,坐直了身子。
老老实实:“连塘哥。”
聂松远正在翻阅最新签的艺人,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宁湾动静太大差点带翻桌上一盆绿萝,他眉心狠狠一抽。
顾连塘“嗯”了声,宁湾耳后汗毛就立了起来。
她对顾连塘的印象和顾轶每次闯祸紧密相连,这是个非常严厉且有绝对权威的男人。
成功男人。
学业优异、事业风生水起、家庭美满,儿女双全。
她面对顾连塘总有小学生见老师的紧张感,三秒之内反省完最近是不是又带着顾轶闯了什么祸。
“明天回一趟家,”顾连塘说,“陪你嫂子参加场宴会。”
宁湾一怔。
没等她再说什么对面电话就挂了——典型顾连塘作风,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这种酒会一般都相当无聊,在宁湾还小的时候跟着顾轶去过好几次,她比顾轶还小两岁,而那时候顾连塘已经二十,在顾父体检报告不达标后承担了大部分酒桌上的应酬。他也还是个半大小子,后来宁湾总在酒桌上浑水摸鱼,趁人不注意将白酒换成矿泉水或者倒进桌底——她还小,即使被发现也只会说是小孩懂事,不想哥哥喝太多。
她又长得好看,眼珠子跟块褐色琥珀一样,很有欺骗性。往往长辈看在有小朋友的面子上再有心刁难也就算了。
而现在,顾连塘年近四十,游走名利场中面不改色,名贵腕表和香槟颜色映衬出低调的、无以言喻的锋芒。
不再有人敢灌他酒,同样,也不再有人值得他亲自敬酒。
宁湾在甜品旋转桌边,心中不知是什么情绪。
楚湘雅站在她身边,定制长裙散发出珍珠色光泽。她配了同色项链和耳环,身姿窈窕曼妙,气质出尘。
看向宴席中高大男人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她收回视线,冲宁湾举杯,“儿子都高一了。”
宁湾回敬她:“过得还好吗?”
他们两家从见面到定下婚期总共用了不到三个月,就在她和许清景谈恋爱的第一年。当时宁湾还记得自己跟顾轶说他哥真是铁树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