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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湾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搭在肩上的手分明没有用力,压迫感却从指尖迫近她血液和心脏。
不太好的记忆跟着翻涌,胃里失衡的酸质气体升至嗓子眼。
只在那一秒,她脑海中飞快闪过许多画面,翻倒的大朵牡丹、陆明和佝偻的身体、电闪雷鸣中飘摇的道观、最后停留在窗外倾盆大雨,青年半跪,湿透的白T。
——按道理说他不是草木皆兵的人,但还是开始在意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异性。
在背后人靠近她的刹那,宁湾惊跳般避开了。
那只手悬空,凝滞,又垂下,腕部多出的装饰黑绳衬得指骨白玉一般光泽。
躲开后宁湾才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要解释,骤然发现现在她离在场所有人都近,脚底瓷砖线条拉出她和许清景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许清景眼神一瞬间变得极其安静又极其疯狂,他收回手,刚好燕尾服的服务生端着平托盘,路过时问了一句“先生喝什么”。
宁湾眼睁睁看他取了一杯清酒。
酒液在杯中晃动,又归于平静。
顾轶下意识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
“不需要?”周泉丝毫没有察觉出气氛不对,不怕死地问,“怎么就不行,结了婚能离,孩子三个月完全不知道自己爹是谁啊。”
“……”
要不场合不对顾轶简直想给他鼓个掌。
宁湾头皮一麻,简直不敢去看许清景表情。很快,她头顶传来清淡的声音:
“小周总。”
“我敬你。”
周泉酒桌上混惯了,来者不拒:“好说好说,您贵姓?”
“许。”
周泉:“您是?”
宁湾忽觉头顶有半扇阴影笼罩,是仿佛懒倦的推脱:“你问她。”
周泉看看宁湾,又看看许清景,觉得这也不像结婚了的,真诚转向宁湾:“你们什么关系?”
一秒,两秒。
宁湾口吻通俗绝情:“睡一张床的关系。”
许清景将高脚杯放回至托盘上,没有说任何话。
勒住脖子的那根无形绳索终于松开,宁湾实在待不下去,拉了人大步往外。
衬衣下摆被攥住,许清景隐约一笑,却没什么笑意,跟着走了出去。
周泉端着杯酒目瞪口呆杵在门口,恍惚道:“不是吧,她真结婚了?”
顾轶:“……”
顾轶咬牙切齿:“是,结婚了。”
“你努努力,说不定能给别人带顶绿帽子。”
周泉连忙追上去,正色道:“那可不行,不过我有两个叔叔专门打离婚官司,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这也是个奇人。
顾轶面色复杂地:“呵呵。”
“等等,有件事得告诉你。”周泉正经起来:“刘南正还记得吗,一个酒囊饭桶。上个星期我和乌月传媒的人一块儿吃了顿饭,听说他在找人跟宁湾,你俩照片跟着疯传。”
顾轶拧起眉,显然没多大印象:“谁?刘什么?”难怪有人偷怕到他头上。
随即又冷笑:“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周泉不再继续说了:“你看着点,这人是姚嵩屿的侄子。最近正缠着一个风头正盛的女明星,叫什么来着,听说正在跟你一起录综艺,叫……戚薇妮,是吧?”
“你俩熟吗?熟的话我就帮一把。”
顾轶顿了顿:“你看着办吧,举手之劳的地方能帮就帮。影响你生意就算了。”
“得嘞,就等你顾导这句话。”周泉见牙不见眼笑,一头五彩斑斓的头发硬是给瞧顺眼了,“我最近听了点传闻,怕你俩真有点关系。多少年的兄弟,你得给我个准信我才好跟姚老先生叫板不是。”
不知怎么,那张明媚艳丽的脸在脑海中闪过。顾轶停下来,忽然改口道:“算了,你跟人对着干吧,姚……”
他对姚嵩屿还是有两份敬意在身上的,但近几年老艺术家老糊涂,放任手底下年轻人做出不少肮脏事。
总归是有过交情,顾轶心软了半分:“出事我解决。”
夜晚微凉月色铺满整个大地。
走出来花了太久,宁湾鞋跟有七厘米,她往路边花坛上一坐。拇指和食指托着鞋跟往下拉,很快赤脚踩上花坛,松出一口气。
“累。”
现在才有空瞧一眼身边的人。
他穿了衬衣,经典的白色。质地舒适,领口扣子未系到顶,腰线弧度劲瘦凌厉,刚刚在宴会厅一众西装革履中就够格格不入。像银白月亮镶嵌在一堆金银珠宝中,说不出的美丽违和。
正低头给她拧一瓶矿泉水,手指轻搭在瓶盖上,微微旋拧。
指骨收束至手腕,腕上多出一条黑绳,最简单的手工编织红绳,没有任何装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