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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湾:“下次换个颜色吧。”
宁湾敷衍地点头,最近她阳奉阴违的本事大有长进,迅速将话题带到另一件事上:“你很不喜欢太深的颜色?”
许清景算是点头。
“那我之前染过粉金色头发,”宁湾没压住好奇心,“你不喜欢?”
许清景想了想,说:“很漂亮,也很突出。”
一秒,两秒。
宁湾揪了揪狗耳朵,狐疑地问:“真的?”
许清景笑了。
“……”果然,就知道重点是后一个词。
宁湾嘴角抽动了一下。
她靠在墙边,心里其实松了口气。
比起刚来时对一切兴致缺缺的模样,许清景现在的样子已经让她觉得大有进步。她决定搬来一个不认识的地方的唯一出发点就是她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和许清景呆在一起,实时掌握他抛物线一样的情绪值。
周围都是陌生人,她其实将自己和许清景完全隔绝在了安全区中。
刚到院子时许清景立刻察觉了这一点,他站在刷成墨绿色的栅栏门前,眉眼苍白,脚边立着行李箱,先是半仰头看向院落,又看向她,最终很淡地笑了。
在各个角落装摄像头就能掌握宁湾的一举一动,事实上他花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这样危险的念头。好在宁湾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有效弥补了院子不够小的瑕疵,他依然能轻而易举将宁湾笼罩进自己的视线范围。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宁湾,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所有的目光将如他所愿,长时间停留在他身上。
刚出院那一个月是最糟糕的时刻,在扔掉所有能够直接或间接镇静情绪的药剂和物品后,许清景压制七年的又一戒断反应轰然占领全身。
他开始成日成夜失眠。
在此之前宁湾从不知道一个人对睡眠的需求能够低到这种程度。
和从前喝咖啡后长久的不耐受期一样,他从夜晚十点躺上床开始,午夜零点再到凌晨三点,凌晨三点又到清晨六点。窗外所有的灯都熄灭,整个城市安睡,他依然难以入眠。
宁湾陪着他一整宿一整宿熬。
最开始一个星期宁湾所有时间基本都花在床上,在白天所有身体机能熬无可熬后许清景会坚持不住睡一会儿,在短暂入睡的过程中他又会被哪怕一声狗吠惊醒,翻身紧紧抱住她,额头冷汗直流。
宁湾被他用力抱进怀中,一侧耳能听见急速失控的心跳。
“你梦见了什么?”她被抱得传喘不过气,在关灯后的黑暗中艰难捕捉许清景的眼睛。
许清景低低喘了口气。
他不说什么,将一只手深深插进她五指中,十指相扣。
然后低头急切地吻她,仿佛能在接连不断的吻中找到人在自己身边的真实感。
宁湾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他同样冷汗涔涔的脖颈,在他平静下来后凑近去亲他汗湿的睫毛,听见身体里巨大的忧虑的回响。
再后来他开始能勉强睡一会儿,时间半小时半小时延长。
……
宁湾捏了捏眉心。
直到今天,她仍然觉得许清景的睡眠时间堪堪踩在及格线。
那场车祸还是带给他身体上一些无法忽视的变化,不太珍惜生命的人总会失去一些什么,譬如宁湾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体抵抗力的下降,在外出吹了半小时风后竟然开始低烧。
——也不排除是睡太少带来的负面影响。
负面……
负面影响。
宁湾放在狗笼上的手忽然停了片刻,她在一室温暖中看向许清景:“我们可能要回一趟昌京。”
暖风骤降。
许清景微微偏移了视线,乌黑眼瞳一转。
搬出来只是权宜之计,她没有可能一直、随时、每个夜晚呆在许清景身边。
在短暂的对视后,许清景移开视线,很好说话地:“什么时候。”
宁湾说:“明天。”
于是第二天清晨,他们落地昌京机场。
宁湾和他在金科澄湾住了小半个月,在他彻底适应睡觉遛狗喝中药的养老生活后跟他说自己要去和黎朝喜逛街。
许清景拼乐高,放慢的生活节奏令他做什么都慢吞吞。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肘碰到一块刚择出的积木,哗啦啦倒下一片。
“多久?”
宁湾:“不确定,可能会过夜。”
“过夜”二字一出许清景彻底停下了手中动作,转过头来。
他目光轻飘飘,被安稳生活磨灭的攻击性在大片晨光中冒头。
“好。”
半晌,他懒洋洋地转过身,将碰倒的积木零件扶了起来。
宁湾松了口气。
她和黎朝喜去最近的咖啡厅点了下午茶,直线范围甚至没有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