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迪
愿你的国度降临,愿你的旨意如同在天国一样奉行于人间.....”
他看见前方步兵的阵线正慢慢向浅滩退却,萨拉森人的密集箭雨侵蚀着他们正如潮水击溃沙堤;身侧也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他也能想象四年前的哈丁双角炼狱之景,或许一场雨就能改变结局。如果当下没有足够的阳光……
这段祷词所有人做礼拜时都听到过,也都能背出来。在伊西多尔的吟诵下,原本悠扬的旋律变得急促,柔和的嗓音变得坚定,请求赦免的语调充满悲凉,近乎是最后的祈求,使得祷词有了战歌的意味。
这艘船上的所有人——战士和水手、站着的和坐着的、平民和贵族、洛林人和佛兰德人——一齐随着他吟诵:
“Panem nostrum quotidianum da nobis hodie et dimitte nobis debita nostra,
sicut et nos dimittimus debitoribus nostris,
赏赐我们今天享用的粮食,正如我们宽恕别人一样赦免我们的罪过,
“et ne nos inducas in tentationem sed libera nos a malo. Amen.
不要让我们陷于情感,但救我们免于凶恶。阿门。”
佛兰德伯爵抑制住恐惧,跪伏在地亲吻面前的甲板,并双手交握向主请愿:
“全能的天父,你是天堂中的真神。
我相信我们在这场战斗中是正义的一方!
请以你的圣名,保佑我们免受邪恶侵扰!”
第一遍吟诵后他们又开始的第二遍。
“ 我们的天父,愿你的圣名显扬,愿你的国度降临,愿你的旨意如同在天国一样奉行于人间。赏赐我们今天享用的粮食,正如我们宽恕别人一样赦免我们的罪过。不要让我们陷于情感,但救我们免于凶恶.......”
反曲弓不能帮人省力,开40磅的弓就要40磅拉力,70磅亦然。指责别人永远比检讨自己简单。伊西多尔感觉自己肩膀肌肉紧绷,可能是太过紧张,七支箭后抽痛就蔓延到右侧后背,不知道在抽筋前还能射几箭。他希望别人的情况不要像自己一样。
在他们的吟诵间,遮蔽夕阳的云层竟然渐渐移开了,阳光撕裂桎梏,将最后的光和热燃烧殆尽,将海面上方的天空染成血红——犹如这片大地,竟然比初升的朝阳更加耀眼。
太阳在他们身后,主也在他们身后。
“该死,怎么突然间这么刺眼?”一个萨拉森弓兵抱怨道,“瞄不准他们了!”
其他人也纷纷发现这个问题。他们是在自东向西射箭,而阳光正好自西面的海上而来,且并未被船帆遮挡,从萨拉森人的角度来看只有一片晃眼的白光,注视得久了便感到爆盲,哪里还见柯克船上目标的影子?
“法兰克人等的就是这一刻,”优素福发现自己身边已有人中箭跌倒,而且刚才胶着的重甲步兵也开始反扑,以重剑和战斧砍向马腿。弯刀借翻转巧劲挡下一把豁口剑,反手拍飞一颗没有头盔的脑袋,他冲部下吼道:“不要浪费箭了,快点撤退!我们还有马!”
颓势尽显前背离是明智的,他清楚对方不会上前追杀。而且,倘若山上布置的人手没有被全歼的话,他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伊西多尔看到萨拉森人不愿多折人手悉数退去,便也让船上的弓兵停手。现在是第十九批箭。他松懈下来已拿不住任何东西,随手把弓扔在地上,筋疲力尽后顺着舷板滑坐下去。
杰弗雷驻着长弓正倚桅杆而立,余光撇到山坡上一点火光。可能是萨拉森人要放火箭。他来不及多思考。
目标是什么?
船上只有一样东西好烧。
他迅速拔剑砍断挂着船帆的绳索。由于没什么风,它很快就像伊卡洛斯的翅膀一样飘落下来,火箭的尾羽擦过边缘(刚刚是船帆中心的位置)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海中。其他人见状,纷纷砍断了就近的帆绳。
最终只有一面船帆被顺利引燃。毕竟,重新连接绳子的时间比修补被烧坏的船短多了。
他们避免了第二次交锋,或者说,逃脱了一场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