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业王珩:嫦娥
王珩垂着眼睛。他本能地感觉到,慕容至或许认识华阳。
他轻巧地转换了话题:“将军的脸可是战场上所伤?”
慕容至抬起他的右眼直视他,那只深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珠呈现冰冷的灰色,像是雪原上的孤狼一样狠戾。
王珩淡定地回望回去,笑吟吟地等他回话。
慕容至当着他的面解开了面具的缎带,取下了那块面具。
他的左眉骨上一道深深的箭伤,整个眼球已经不见。新长出来的伤疤虬结,慕容至右半张脸算得上俊美无俦,可加上左脸,只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叫人心中惧怕。
王珩倒抽一口凉气:“竟然伤的如此之重!”
那枚箭应当是冲着他的眼眶去的,若射中,只怕当场贯穿头颅,慕容至就没命活了。
慕容至摸着他脸上的伤痕,勾出一个冷笑:“这样重的伤,却不是在战场上受的。是在洛阳十里坡。”
王珩瞧着那伤不是陈年的旧伤,忖度道:“是燕国人?”
慕容至戴回了面具,看了他一眼:“业人。”
王珩立刻噤声。
慕容至却大笑起来:“不用这么紧张,不过是家中豢养的小猫儿,却没想到性子那么烈……啧,若叫我再捉住,必定没有她好果子吃。”
王珩跟着他干笑了两声,心中却升起不好的预感。
慕容至支棱着一条腿,挑眉看向他:“沈家富有,想来家中伶人也养了不少了吧?闻听江南女子柔情似水,可是真的?”
王珩很腼腆地抬手给他斟茶,回答:“内子严厉,家中不曾有旁的姬妾。家主倒是好丝竹,沈氏本家有不少高手,某却是无缘欣赏了。”
慕容至仿佛是听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嗤笑道:“怎么,沈公子竟然是妻管严?”
王珩摇摇头:“算不得,只是爱重内子,也无暇分心给旁的女子。只她一人便够了。”他勾唇。
沈玉的身份是假,沈玉的妻子也是假,可是王珩怀里那枚耳珰却是真。他想起那夜华阳将耳珰放在他手中的场景,脸上的神色更是藏不住的真。
慕容至瞧着他,只觉得这文弱的商贾,面上突然像是要开出花来,立刻对他口中的夫人起了兴趣。他往前凑了凑:“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叫走南闯北的沈公子如此着迷?”
王珩吃不准他与华阳的关系,不敢多说怕露出破绽,只和他打太极:“不过是闺阁情趣罢了。三王子看着年纪也不小,又战功赫赫,房中姬妾想来不少吧?”
慕容至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久到王珩都快以为慕容至想把他也给纳了,慕容至才说:“不多,且各个都无趣的很,三年前捡到两个你们汉人的琵琶女,倒还是有那么点意思。”
王珩干笑了两下,他于男女之事上没什么经验,怕如此和慕容至聊下去被他看出破绽,便道:“哦,琵琶。江南琵琶伎不多,阮倒是不少,两者形近,声音却有很大的差别……”
慕容至却一点也不想听什么阮和琵琶的区别,硬是把那话题往女人上扯:“那琵琶女自称是教坊首部,我瞧着长得当真国色,技艺好不好我是听不出来,人倒是……”
眼看着他的话题朝着有颜色的方向滑去,王珩连忙制止:“想来将军的艳福不会少。”
慕容至冷笑了一声。
王珩不知道他在冷笑些什么,手中茶碗微微捏紧。慕容至的目光落在了他略发白的指节上,复又上移,一寸寸划过他僵直的喉结。
王珩知道他在观察自己,立刻调整状态,放下茶碗,羞赧道:“在某眼中,世间万般颜色都不如内子一人,怕是无法与将军探讨这些声色之事了。”
慕容至爆发出一串笑声,眼角甚至都笑出了眼泪。王珩正色道:“难道是某说了什么滑稽的事,叫将军这样发笑?”
慕容至大掌用力拍在膝头:“瞧你说的,我都想见见尊夫人芳容了!究竟是何等天仙一样的人物,竟让沈公子如此着迷!”
王珩闻言,立时板起脸,声音也冷了下来:“内子久在深闺,不常见客,恐怕要谢绝将军美意了。”
慕容至早就闻听中原女子闺训严苛,不屑地挑了挑眉:“我倒是听说,中原有一类美貌女子,为妖狐所化,将人迷得神魂颠倒,实际上满嘴谎言,食人精气,害人性命……”
王珩心道,在中原,慕容至这个大杀胚才是真正的食人精气,害人性命。但他依然强忍怒意,同他慢慢说道:“此乃怪力乱神之语,实不可信。”
慕容至眼瞧着他脸色渐渐铁青,深知自己的话早已冒犯了他,但他反而心情绝佳,瞧着王珩一张如玉端方的面孔被他气得五官都快走形,益发愉悦。他抬手按住王珩肩头,压低声音道:“我曾经在洛阳见过那样的妖精,被她狠狠咬了两口,却让她走脱,一路朝着南地去了!”
王珩挣脱他,拉开距离,冷冷道:“某从未见过这种精怪,既然她连将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