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交错

安至宇的自行车骑得飞快，呼啸而过的风撑开了他的校服领口。车把上某个地方破损了一小块，在路边等红绿灯的时候，安至宇用手指摩挲着那里，指甲的边缘划出一道道细小痕迹。

他最近有点烦。开学没几天，爸爸就明令禁止以后他不能骑机车。紧接着妈妈把腰扭伤了，这在爸爸眼里简直是无稽之谈，用他自己的话说，在家做个家务还能把腰扭了？反问句的形式，却是用一种淡淡的口吻说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当时他们在吃饭，饭桌上的其余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而在前天，他的晃晃又丢了，一只拉布拉多。本来家里有两只狗，除了晃晃，还有一只叫悠悠。晃晃悠悠，还是小学时给它们取的名字，那个时候，他曾以为它们能一直陪着自己，结果没到两年悠悠就死掉了，只剩下晃晃。前天晚上，他一个不注意，晃晃朝外面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平时它总是能找到回家的路，这次安至宇找了好久，却再没发现它的影子。

安至宇把自行车停在家门口，一走进院子就看见了他心爱的机车，它安安静静地待在院中一角，他轻轻擦了擦前面的车灯，天气转凉，车身也带点冰，安至宇在车前站了一小会儿，转身走进屋子里去。

“我回来了。”

妈妈的声音带着惊喜地响起来，“你看看谁回来啦？”

安至宇一回头，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孩子坐在那里，晃晃正趴在她的腿上。

是姜野。

晃晃听见安至宇的声音，有些激动地扑腾起来，两只前爪在姜野腿上踩来踩去，想站起来，又想摇尾巴，一时间变得有点儿滑稽。

安至宇冲它拍拍手，喊了一声：“晃晃，过来！”

晃晃终于不再乱晃，从姜野腿上一股脑儿跳下去，横冲直撞地扑进他的怀里。安至宇认真检查了它的身体，确定它没有受伤，才揉了揉它的脑袋：“看看你这几天去哪儿啦，爪子都这么脏。”嘴里嫌弃着，手臂却牢牢抱住它，他的头顶了一下晃晃的小脑瓜，脸贴脸地和它蹭在一起。姜野看着安至宇，他的头发看上去有点儿长，高高的鼻子从侧面看去是一道凌厉的线条。姜野抿起唇，却还是笑了出来。

安至宇想起了姜野，他转过头，看到了那个笑。

他们的目光在彼此的视线里相遇，安至宇有些诧异地盯着她，那个冰冷的姜野不见了。

安至宇冲她点点头，“额，那个，你怎么找到它的啊？”

姜野指着晃晃脖子上的项圈“我在路上看见的，上面写了电话。”

清冷的嗓音，回答简练又干脆。

“哦，那谢谢你啊。”他顿了顿，“我叫安至宇。”

然后他听到了那个早已熟悉的名字：

“姜野。”

妈妈从厨房里端着一碟菜走出来，步子很慢，似乎有点吃力。

姜野接过她手里的菜，放到餐桌上。

妈妈温柔地笑了笑，“我最近出不了门，就麻烦她把晃晃带回家。过来了我才知道，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个学校的，还是同届呢。”

姜野笑了笑，当做回应。

安至宇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妈妈也看着那个方向，对姜野说道：“是他爸爸回来了”，转身又进了厨房。

爸爸换好鞋走进来，先是看到了摇着尾巴跑过来的晃晃，有些诧异地低下头：“回来啦？”马上又皱了眉，“晚上给它洗个澡，身上那么脏。”他离开晃晃，走到餐桌那边，看见厨房里仍未散去的油烟，提高了声音问起来： “饭还没好？”

厨房里妈妈的声音有些低沉，“嗯，今天做得有点晚了。”

爸爸沉默着，没有接她的话。他在餐桌上扫视了一圈，终于注意到了姜野。他上下打量了姜野一圈，陌生的眼神在等着她做自我介绍。

“叔叔你好，我叫姜野。”姜野站起来，换上了一副乖巧得体的笑容。

“她捡回了晃晃，我就留她在家里吃饭啦。”厨房里的妈妈及时地补了一句。

爸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嘴上却十分客气：“那真是谢谢你。”

姜野摇摇头，突然想起了以前在地理杂志上看过的图片，一潭平静却深不见底的湖水。她趁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低下头，才发现家里只有她没有换鞋。那双白球鞋因为洗得太多次，显得有些发黄了，她缩了缩脚，尽量当做无事发生。

晚饭在一片安静的气氛中吃完。姜野也恰到好处地提出回家。妈妈微笑着，却不挽留，只是让安至宇送送她。

姜野一出门，立刻变成了安至宇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淡漠、冰冷，她停在路边，看着他跨上机车。

轻飘飘的一句话借了晚风传进安至宇的耳朵里 “你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走。”

其实他没想送她，还不如说，他想趁这个时候骑机车兜兜风。不过他突然有了兴趣，他望着这个跟自己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