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有些难办,“龙王特意交代,枕边连金银器物都不许放的,奴婢做不了这个主。”
柳萱狠不下心为难婢仆,又怕过分遮掩会露馅得更快,在盖头底下撇了撇嘴,亲自解下香囊,交给婢女。听见开合妆奁匣子的声音,柳萱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婢女收了香囊,又来掀她的盖头——
“姐姐,这又是做什么?”柳萱如临大敌地扯住盖头边缘。
“您的首饰也是金银器物,要摘下来。”婢女柔声道,“龙族没有揭盖头的,不算坏了规矩。”
就算真坏了规矩,还能说什么?柳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任婢女轻轻取下盖头,又眼睁睁地看她轻手轻脚地将她精心搭配的的首饰和衣裳——陪葬品拆走,直到洒了满床如瀑黑发,又取来清水帮她卸妆。口脂浓了些,多擦了好几遍才擦净,柳萱再照镜时,镜中的少女看起来已经完全和在家中临睡前一样了,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仍在闺房。
婢女做完这些,将首饰、嫁衣都捧到外间收好,屈膝告退了。室内突然安静,柳萱抱膝坐在床沿,想起自己的遭遇,悲从中来,黑发垂下来刚好遮住脸,好让她流眼泪抹在裙子上也没人瞧见,只是不敢放声哭,一是为留着力气吹枕头风,二是悲愤至极反而哭不出声。这种状态下,连门什么时候开合都没注意到,等她终于肿着眼睛抬起脑袋,就见一玄衣男子大马金刀地抱臂坐在桌旁,烛火突然震了两下,映出他脸上的浓眉锐目——血红的双眼!柳萱心下一惊,听姐妹们说,黑龙在大明宫泄仇数日,幸存的金吾卫都记得他有一双阴鸷摄人的红眼睛,想来传言是真,这便是禁军口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龙敖澈!且这传闻中的恶龙拧着眉头,双眼不住地盯着自己,一开口,语气不善:
“你哭什么?”
这声音不是方才抱自己下轿的“婢女”吗!
噫——!柳萱抖了一下,还没组织好语言,敖澈的眉头又拧得更深:
“我有否对你拳脚相加?”
“……没有。”柳萱的声音很小。
“那出言侮辱讽刺呢?”
“……也没有。”柳萱仍然不太敢和他对视。
“那你哭什么?方才那是龙宫里性子最和善的婢女,是她哪里不当心?”
“没有没有——”柳萱生怕他一个气不顺就把婢女斩了,连忙分辩,“姐姐做事挑不出错处,顶温柔的。”
当她说出“姐姐”二字时,敖澈的眉尾肉眼可见地跳了一下,柳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憋回哭腔,抬起眼睛努力直视他道:
“我哭是因为思念家里,和她不相干,求您别杀她。”
“杀她?我只会因为擅离职守罚她。”
敖澈也不知她怎么想到这来的,合上双眼,语气倒比第一句平静许多,伸出一只手揉捏山根——他头痛得厉害,不太想分出精力争辩这件事,可柳萱总觉得那双红眼睛即使藏在眼皮底下,也能透过皮肤扫视她的反应。她努力忽视他细微的眼球转动,小声出言维护:
“但是……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也不算擅离职守,她守在这我更不自在……”。
“那好。”
闻言,敖澈突然站了起来,刚睁开眼,就见床边坐着的姑娘浑身一抖,觉得有趣,又朝她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不加掩饰地观察她:
“既然你这么说了,喜日该给的赏钱我会添三倍给她,并告诉她是王妃娘娘开口求情,为她免去小惩,可只有一点——你日后但凡再哭,拢共都算到她头上,治个‘服侍不周’之罪,她要认罚,行不行?”
多新鲜!柳萱没料到他作此对策,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敖澈目光如常,说是认真的也行,可若说是戏谑,也不见得没有这层意思,她到底年纪轻,还不敢用心底微妙的推测去赌他的心意,而敖澈执意要听她答复,甚至又往前迈了一步,这一步使她吓得眼睛后面发酸,眼泪已经先掉出来,又不敢直接像跟皇后、跟父亲那般撒泼,只能斟酌着,紧紧捏着裙角,试图讲些有说服力的话为婢女争取:
“可、可是我听说您处事最为严谨,这‘服侍不周’具体如何断定?女儿家心细爱哭是常事,比方说,若收了一封家书,一时感伤落泪,自然与婢仆的服侍没有干系,如果这样也要受罚,怎样服众呢?”
“是没法服众。”
柳萱闻言抬起脑袋,眼里写满了出乎意料。像为了配合她生动的表情,敖澈抬了抬眉毛,大有听她讲下去的意思,倒不是听不出柳萱话里话外指戳他不讲理,只是看小姑娘憋着哭腔、边捋思路边讲话、还要拿眼睛溜着他反应的样子很吸引人,又想到如果是这样,被埋怨多几句好像也不算什么了。于是他衣裾一甩,坐回桌旁,好整以暇地引她说更多:
“那你说说,怎办?”
“我……?我并不擅长御下,只是心思细腻,看到的多,想的也多些,方才察觉到……或许您也不是真心想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