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巳节
召南城一年举办的宴席不知凡几,除却宫宴外,最令众人期待的就数上巳节曲江池畔的宴席。因为这与权贵们的利益最为密切。
上巳节时,不仅新科进士们都会到曲江池旁的杏园庆贺,而且勋贵家的郎君们还会乘舟游玩。各家娘子则会在曲江池畔的帷幕下参宴。这是娘子们极少可以在外不戴帷帽的时候。
此时,各家家主和主母就会借机相看女婿和儿媳。李昭悫明年就及笄了,郑氏当然不会放过上巳节的机会。可她偏又最烦筹办宴席,所以齐王府多是去别家吃席。譬如今年,郑氏就挑了办的最大的顾国公家。
这不,待先生讲完课后,李昭悫一出门就看见蓝远在外候着了,说是参宴的衣裳已经制好,请李昭悫去挑。
李昭悫听着就要头大,平日里她挑着顺眼舒适的衣裙就穿,懒得讲究那么多。郑氏选衣却不同。上到珠钗,下到鞋履,无一不要求做工精致。往往等她给李昭悫挑好一套时,已经过去半日了。
果不其然,李昭悫踏入素心堂时,一众婢子围着坐在中间的郑氏站了一圈,就连她都差点没挤进去。郑氏见李昭悫来了,放下手中的青色帔子,招手示意李昭悫坐到她身边来。
“快来瞧瞧,可有你喜欢的?”郑氏柔声问道。
李昭悫手肘杵在桌上,伸出手懒懒地点了几个婢子:“左边那个,还有你,对,都呈上来吧。”
郑氏看着婢子呈上来的海波纹青裙和花缬肉色衫子,还有那素色的帔子。她展开青裙,打量几眼后,又扔回托盘上,忍不住道:“这衣裳还是留着平日里穿吧。哪有人参宴穿得跟入道观一样。”
“还是这几件好,你看,我都替你选好了。”郑氏话音一落,就有几个婢子自觉上前,奉上衣饰给李昭悫过目。李昭悫哭笑不得,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李昭悫从左到右依次扫过去:花缬竹青宽袖衫、蹙金绣团花朱裙、平针绣花鸟纹绯色披衫、皂色帔子和彩绘祥云笏头履。这身衣服便是去参加宫宴也拿得出手。
郑氏怕是提前一年就让绣娘准备了,她今天不管选了哪些衣裳,怕是最后都要穿上这身衣裳。李昭悫瞥向郑氏,无语道:“穿得这般繁复,阿娘是有多怕我嫁不出去啊。”
郑氏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快穿上试试,要是不合身还可以改。”
最后李昭悫顶着脑袋正中央的红印子,眼神满是幽怨地穿上那华丽的宫装,看上去很是滑稽。郑氏不禁扶额,无奈地闭上双眼。罢了,自己生的,现在也塞不回去了。
好在宫装还是合身的,不必再改。李昭悫刚换回原来的衣服,郑氏就递上几幅画像,上面全是清一色的郎君,旁边还有小字注明身份。天可怜见,这画像除了衣裳花纹清晰,画上人的脸极其潦草,眼鼻嘴只用几笔就勾勒完了。而且几幅画的手法如出一辙,就是和李昭悫说是同一个人的,她也信。
李昭悫一怔,慢慢地抬头看向郑氏,迟疑道:“阿娘,在你眼中,我就只能嫁这样的人吗?”
“什么?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郑氏发觉不对劲,从李昭悫的手中夺过画像,重新端详起画来,“这,这,谁把我的画换了!?”
郑氏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婢子们,婢子接收到郑氏的眼神,纷纷低下头来。
李昭悫看着郑氏抓狂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阿娘,我还是先走了吧。等你找回你的画,阿珃再来见你吧。”说完,李昭悫站起身准备跑路。
“诶,虽说这画的不行,但这注释是没错的啊。你听我给你讲讲,到时候上巳节,你就重点看看这几个人。”郑氏迅速抓住李昭悫的小臂,将她按回到座上。
姚仆射的嫡长孙、刘将军的嫡长子、清河崔氏的少主等等,这里面为什么会有姜峰?李昭悫盯着面前这个眼睛只有两点的小人,怎么也没有办法把他和姜峰联系起来。
郑氏见李昭悫一直盯着这幅画,以为她对姜峰感兴趣:“你喜欢这个?这是新科进士姜峰,听说殿试当日就被赐了校书郎的职位,何等荣耀啊。可惜三代贫农,出身差了些。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
“我不喜欢!”李昭悫被郑氏的话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打断郑氏,“阿娘,我先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你要再逼我,我就入凝云观去。”
她拨开婢子们,头也不回地朝素心堂外面走去,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看着李昭悫慌乱的背影,郑氏叹了口气,喃喃道:“要是能护你一辈子,谁要逼你嫁人。”
太傅府内
傅云启端坐在榻上,嘴角带笑,轻轻拿起棋盘上的一枚玛瑙双陆棋细细打量着。只要熟悉他的人看到傅云启这幅神情,就知道他又要使坏。
“吱呀”一声,房门被一身材高挑的男子推开,此人正是傅云启的近卫林劭。他向傅云启作揖,声音别扭道:“郎君,画像已经全部换好了。”
齐王府上暗卫众多,他千辛万苦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