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言栀娇躯一震,她第一次从谢行止口中听到他说自己错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么坦坦荡荡的一双眼睛。
她低下头,纵然听不懂他为什么要承认错误,但她明白不能将他与十多年前的谢行止再放在一起了。
谢行止不会说自己可怜,不会说我错了。
但景行止会。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或许与史密斯有关,言栀轻轻呵出一口气,雾团不一会儿便被风吹散了。
“我是一名医生,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我的病人在当下能活下去。”她顿了顿,垂首见到景行止很安静地在倾听自己说话,她偏头苦涩一笑,“或许你是对的,但也请你,理解我。”
理解我对生命的尊重与追求。
只要活着,日后才能够创造出无数个将期盼化为现实的日子。
“未来是好是坏,也得活下去才知道不是吗。”
天知道这一秒,她有多感谢景行止看不见,她这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景行止一动不动地“看”了言栀许久。
久到言栀冷得打了两个喷嚏。
一片静谧,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言栀最先回过神,她没好意思看景行止的表情,当下便拾起两只杯子跑得飞快:“真冷,我换杯热的。”
落水声唰唰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言栀望着热气腾腾的杯口不禁失神。
她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她只是……想让他了解十多年后的言栀,她现在是怎样的人。
也许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凭空出现的陌生人,根本没有必要听她罗里吧嗦地说自己的价值观。
可他不一样,在他身上她能看到她很怀念的岁月和自己,那些单纯又美好却一去不复返的生活。
她就像个想吃糖的小女孩,知道自己只要表现进步就会得到夸赞和奖励。
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展示现在的自己。
牛奶打满,言栀面无表情地换了一杯,又继续发起了呆。
或许正因为他不知道她是谁,她才会在他面前大胆地表露现在的言栀究竟在想什么,她是不是跟以往那个稚嫩的言栀有所不同了呢。
热气氤氲不散,满杯的热牛奶静静地躺在槽里。
言栀很久才回过神来合上盖子。
她捧着两杯热牛奶推门而入,景行止的身影寂寞地溶于夜色里,地面的倒影从他脚边开始往上倾泻一地,与本人竟然奇妙地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心型图案。
夜风吹起他的额发,露出一双沉郁的眼睛,彷如一汪很安静的湖泊,无波无澜但又潋滟着寒星。
他看上去很孤独。
言栀心里一抽,低下头不敢再看。
她语调飞扬,故作轻松地高声道:“续命暖手宝宝来了。”她将牛奶端过去,依然抓着景行止的手心贴上去。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你的手冰得我打寒战了,这样舒服点吧。”
景行止没有吭声,但他没多会儿便将另一只手也贴了上去。
言栀默默弯了弯眼眉。
从前他们二人很少在夜里独处,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想不起来那会儿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言栀喝了一口热牛奶,将热气呵在掌心里搓了搓。
月朗星稀,尤其身边还有美人做伴,虽然冷但还挺享受。
言栀忽而开腔打破了寂静:“你为什么愿意搭理我?”
她的眼睛贴在景行止脸上,一眨不眨。
景行止不语,言栀便再次说道:“他们都说你很难搞,没想到我们一见面你就被我搞定了。”
景行止嘴角似牵起一抹冷笑:“搭理你一句就是‘搞定’,芷嫣医生,你是否太廉价了点。”
言栀:“……”她是不是应该趁着这月黑风高夜,将牛奶泼到这人脸上?
言栀咬牙切齿,很快便绽放笑靥:“和谐友好的医患关系对医疗发展很重要,你也有责任。”
景行止挑眉,宛如在打量言栀。
清冷矜贵的外表,偏偏眼里的辉光宛如被揉碎了一般撩人,俊得人脸红耳赤。
言栀暗暗咋舌,这人怎么瞎了还不安分,顶着这张脸到处勾人。
她避开他的眼神,默默埋脸进牛奶杯里嗦了一口。
耳边却冷不丁地响起景行止低沉悦耳的声音。
“你有种亲切感,让我愿意靠近。”
言栀喝牛奶的动作一顿,眼睛骤然睁大,无意识地憋住了气。
直到自己觉得窒息了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讶异地转过头,景行止身板笔挺地坐在藤椅上,一派清雅风流。他“注视”着她,眸里没有玩味。
他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叫言栀吓了一大跳,心脏开始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