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我不是！”温客行听到“衍儿”这个名字，脑海里闪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霎时头痛欲裂，摇摇欲坠地扶住额角想要让自己清醒起来。

高崇怎么会相信温客行喊出的话，他神色愧疚且激动：“你爹娘……我……他们生前都还好吗？”

温客行紧闭的眼睛陡然睁开，双目浸满了恨意，失态地向高崇喊道：“一个被挑断手筋脚筋，失去师门庇护的人，既要承受武林正道之压迫，又要躲避邪魔外道的追杀，偏生在正邪两道的夹攻之下，还要咬死一个义字硬扛到底，替他认为是兄弟的人遮掩真相，你觉得他能过得有多好！”

高崇心知甄如玉身死必遭灾祸，也是情急激动之下才问出来如此戳人痛处的问题，他心中一时愧疚，又听温客行字字控诉，竟掩面哀泣起来，忏悔道：“高某对不起你们啊……”

“太迟了，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爹娘能听到吗？他们都死了啊……”温客行脑中锐痛，他捂住额头，痛苦悲鸣，“甄衍也跟着他们……死在了那个村子里……”

“衍儿……”高崇悲戚。

“别叫我，你不配！”温客行哀恸，他一掌推开高崇，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爹娘惨死的模样，悲愤交加，口吐鲜血，直直倒在了周子舒怀中。

“老温！”周子舒揽住虚弱的温客行，轻轻为他拭去嘴角的鲜血，抱起他回了自己房里。

叶沅不再理会焦急的高崇，忧心忡忡地跟了过去。

周子舒房间内，温客行已经陷入昏迷，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十分不安稳地在梦中皱眉呓语。

叶沅细细地为温客行切了脉，心中有些疑惑。温客行表面上只是怒极攻心昏过去，但深一层可以探出，他中过毒。

这毒并不致命，但有着极其强大的迷乱心智的效果，轻则失忆，重则疯癫。

叶沅早先便看出温客行记忆有损，那么他此番昏迷，是否与丢失的记忆和这毒药有关？若她没有猜错，温客行是否想要恢复这段记忆呢？

他如此执念于找出幕后黑手，又在高崇一声声的“甄衍”中发了病，叶沅大概可以猜到，他丢失的记忆正是与此事有关。

温客行很快在叶沅的内功安抚下渐渐平稳，叶沅为他点了剂量不轻的蝶引香，既可以让他安眠，又能在蝶引香的药效下找回缺损的记忆。

周子舒见叶沅起身，连忙问道：“叶前辈，老温他怎样？”

“没有大碍了，”叶沅安慰回应道，“我给他点的香剂量不小，足够让他安睡一两日，你且每日喂他些汤水，好好守着他。”

“好。”周子舒听温客行无碍，舒了一口气。

叶沅继续叮嘱道：“客行他……似乎记忆有所缺损，他若醒来有何异常，就来隔壁唤我。”

周子舒心急：“老温怎会记忆有损？”

“大概是早年在鬼谷中的毒，”叶沅叹气，又安慰着周子舒，“你且安心，一切有我呢。”

也许是有了叶沅的许诺，也大概是周子舒心底认为叶沅无所不能，心中的忧虑竟减轻了许多，他朝着叶沅离开的身影深深一礼，便专心照料起了昏睡的温客行。

先前温客行同周子舒耳鬓厮磨之时，周子舒曾问过他在入鬼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可温客行总是撒娇讨饶含混过关，自己也意志不坚没有深问，也仅仅知道温客行父母双双惨死于鬼谷之手，再深一层的并不清楚。

但周子舒知道，这些年的温客行不会好过，他自镜湖便察觉温客行满身怨气，直到遇到自己和叶沅慢慢交心，才逐渐有了生气，添了人味。

周子舒轻轻抚上温客行眉心渐渐舒展的折痕，心疼不已，他怜惜他的师弟孤苦半生，又恼恨自己不曾早些遇到他，早些把他拉回人间。

他目光充满了爱怜，轻轻握住温客行微凉的手，在其眉间落下一吻，这个吻流连辗转到唇上、脸颊，直到修长苍白的指骨。周子舒的吻虽轻柔，但也含了他满腔的爱意与怜惜，还有一直隐忍未落的眼泪。

老温，师弟，等你醒过来，有任何事大师兄都与你一起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