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数十年之后的叶沅忆起那一夜时,依然是悸动而欢欣的。
“我活着的百年里,朝夕相处不过长青和容炫二人,一友一徒身死后孤身无趣,本想下山了此残生。我说过人一旦活到了一定年纪,就很容易看出一个人想要什么。那夜初遇,你虽一直笑着,周身却无半点生气,我便知道你同我一样,身在人世,心向黄泉。”
“直到下山入世,看见了温客行他们相携相扶,我就时常想,你与叶止,我和长青,会不会也曾经是这般模样。现在剩下了叶沅和叶白衣,为何就不能如当年一般?”
“一个人的雪山太冷,两个人刚刚好。”
“我不知你究竟活了多少年,心气到底折了多少,但我觉得我们现下可以试一试,活着有多好。我想活着,也想要你活着,哪怕你有一天真的不想活了,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共赴忘川。”
“我习惯了和无数高手过招,但不懂得如何同一个姑娘讲话,叶居主,你活,我才能活。”
“叶沅,沅沅,阿沅……”
这便是叶沅此生听过的,最好听、最心动的话了。
幸得天怜,让我们在即将离去时遇到彼此。
“成岭,把这小畜生背上。”
一行人赶路数日,终至蜀中,据叶白衣所说,龙渊阁近在咫尺。蜀中道路逐渐崎岖难行,马车难以通过,几个人便徒步上山寻找龙渊阁的踪迹。而不良于行的龙孝,自然由小苦力张成岭拿了竹篓背着,顺带负重练功了。
即使龙孝如何愤愤挣扎,也只得被按头扎进竹篓里,逃脱不得。叶白衣带路打头阵,领着几人踏入了瘴林之中。
“啊——”张成岭不知踩到了什么,身子一歪,凭着这几日魔鬼训练成的流云九宫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温客行见张成岭居然没有摔倒,惊讶地夸了句:“臭小子,下盘功夫见长啊。”
张成岭还没来得及高兴,低头忽见绊倒自己的竟是一副人的头骨,惊吓到不停喊师父,躲到了周子舒身后。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周子舒嫌弃,不由呵斥。
叶白衣只是略略停顿,淡淡道:“前路凶险,不想死的就紧紧跟着我踩过的地方。秦怀章的徒弟,看好你这个蠢徒弟。”说罢就拉着叶沅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客行见叶白衣这般举动,小声对周子舒吐槽:“老妖怪,又开始占师祖的便宜!”
自那晚叶白衣一番剖心后,他们二人更亲密了些,如同天下互有情意的男女一般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叶白衣的举动更加光明正大,也不曾避着人。叶沅对此也没有意见,任由叶白衣折腾了去。
叶白衣在前方自是听见了温客行的话,像是示威炫耀般将叶沅的手收的更紧了些。
温客行在身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叶沅感受到这两人的官司,好笑地回头对温客行叮嘱:“机关重重,跟紧些,休得胡闹。”又松开了叶白衣的手,提灯凝神,留下断后。
有了叶白衣在前开道和叶沅的后方戒备,一行人走得也算安稳。
叶沅这厢在队后警惕着周围草木风声,并未察觉到竹篓中龙孝的小动作,只听一小石子的细微破风声,随后便打在了一棵不起眼的树上。
几人周围原本静止不动的树,竟朝他们飞速移动,“刷刷”地弹出雪亮的刀刃,将周围的退路尽数封死,直袭而来。
叶沅提灯防守,果断攻向后方的机关刀刃,机关应声碎裂,木屑随之伴着扬尘飞落。叶白衣龙背出鞘,剑芒所到之处机关粉碎彻底,将前方的攻击尽数斩断。
叶白衣面色不善,一把掀开竹篓,朝里面威胁道:“臭小子,我劝你识时务些,你那些机关把戏在我这儿不堪一击。初犯可免,如若敢再犯,我让温客行掰断你的手指头。”
“哎,为何是我,我外号温大善人你不知?这等刑讯酷烈之事,我怎么下得去手啊。”温客行轻摇折扇,摇头晃脑。
“我倒看你心黑手狠,大有王温舒来俊臣之风。”叶沅揶揄道。
“冤枉啊,阿絮你来评评理!”
“闭嘴!”
张成岭疑惑道:“师父,龙渊阁主为什么住这种偏僻的地方?”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呗。”温客行不假思索。
“那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又弄了这许多机关,步步惊心的。万一他自己出来一趟,也迷路了怎么办?这不是和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夹子一样吗?”
叶沅噗嗤笑出声来:“往自己床下放老鼠夹子,成岭你不会这么做过吧?”
张成岭不好意思挠挠头:“有一次我房里进了老鼠,怎么抓也抓不到,就往床下放了两只老鼠夹子,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忘了,一脚踩下去,夹断了脚。”
几个大人乐出了声,冲淡了几分紧张。
温客行笑道:“傻小子,世人之所以躲起来,无非也就那么几种原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