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躺枪

太险了！汽车与老人只离了十几厘米！片刻之后，司机下车看了看，没伤到人，吊到嗓子眼的心才松了下来。　　“萌萌……萌萌……”奶奶声音颤抖，微弱得像蜡烛上摇曳的火苗。她赶紧用颤抖得不听指挥的手去抚摸李思萌的脸，又快速地抚摸着她的头、脖子、胳膊、腿、脚。最后，颤抖着的手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帮她擦着一股一股的冷汗。　　马路上的汽车全都停了下了。那个瞬间让所有司机都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何秀英跌跌撞撞地跑到公交车前，看到此情此景，腿脚都软了，站也站不稳。“萌萌，萌萌你没事吧？萌萌……”　　李永涛母亲浑身的胆量泻了个精光，脾气和怒火像被阎王收了去，整个人都成了蔫茄子。何秀英伸手去搀扶她，李永涛妈妈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但转脸一看，发现扶她的人是何秀英，就下意识地甩开她的手。　　司机把老人扶了起来。何秀英跟李永涛母亲一样，把女儿浑身上下检查了一边，轻轻拍着她身上的尘土，眼泪流了出来：“萌萌，没事，没事。别怕，别怕。身上疼吗？”　　李思萌的脸色开始一点点红润，她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奶奶捡起书包，颤颤巍巍地拉起李思萌的手轻声说：“走，萌萌，我们走！”。她本想折回去走斑马线，可是见何秀英还在她们身旁，索性拽着李思萌继续从公交车前横穿了过去。　　马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何秀英杵在公交车前，目送着祖孙渐远的身影，眼泪无休止地流着。李永涛母亲老了，尽管她是一个刚强硬气的女人，半路死了丈夫后，她曾用女人的肩膀撑起了家，把儿子李永涛和女儿李倩茹养大成人，可而今，她已成了饱经风霜的老人，她的背虽然宽阔，但已经不再像个小山丘，小山丘在岁月的冲刷中一点点滑坡，一点点垮了下来。　　司机愤怒地冲着何秀英摁喇叭，她这才赶紧退回路边。围观者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个老奶奶也真是的，居然带着孙女闯马路。”；“那个女人是孩子妈妈，她撇下女儿跟别的男人跑了，不是个好东西！”；“啧啧啧，不要脸的女人，可怜的孩子……”　　各种各样的议论被疾驰而过的汽车碾碎了，淹没在了城市的喧嚣里。何秀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装着连衣裙的袋子前，她蹲下身子，把它抱在怀里失声痛哭。不远处还散落着几根大葱。　　李思萌妈妈和奶奶在校门口争吵的事，很快就成了83中传播度最广的新闻，而且渐渐被演绎成“前婆婆当街怒怼缺德儿媳”的版本。李思萌成了学校里的新闻人物，更有好事的家长接送学生时还会窃窃私语，在人群里好奇地寻找这个“引起事端”的女生，想看看她长啥样。李思萌躺着中枪了，在这样那样的风言风雨里，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像一只可怜的小羊羔。　　就连83中的有些老师也把这件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课间，教学楼楼道里跟往常一样热闹了起来，同学们在这里玩耍嬉闹，初一（1）班班主任跟一位年轻女老师正在议论着这条新闻，她们说这话时毫不顾忌，旁若无人。　　初一（1）班班主任王彩凤是李思萌在83中认识的第一位老师——那个长着丝瓜脸的女老师。入学报名那天，李思萌奶奶当众掀翻了她的桌子。　　一班和二班的教室只有一墙之隔，李思萌经常会遇到她。自从报名那次李思萌知道了王彩凤的厉害后，以后每次见到她，她都跟做了贼似的会低下脑袋顺墙溜着走，有意躲避着她的飞扬跋扈和机关枪似的伶牙俐齿。今天，上完厕所要回教室的李思萌从两位老师的交谈中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这个女生入校时就是个结巴，我给她爸说让他带孩子去看病。唉！其实，这样的孩子应该送到启智学校。”王彩凤说。　　另一名女老师看了看周围，小声说：“王老师，我听说这个学生是他们班的第一名，还是蔺老师的得意门生呢。”　　“哈哈哈……”王彩凤摆摆手说，“那都是老皇历了，昙花一现罢了。我就是看不惯，蔺爱菡凭什么瞧不起咱们这些‘老广泰’？”　　“就是！”这名女老师也是子校时的老师——老广泰，相对蔺爱菡这些新调来的外来户而言，她们可是不折不扣的土著。她撇撇嘴，也表现出对外来户的不满，“唉！谁让人家是从市一中调来的？”　　“哼！她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要真了不起，‘五大名校’咋不挖她？非要被教育局‘均衡’到咱们学校？”　　“就是，她还夺了你语文教研组组长的位置。”这名女老师附和着，趁机煽风点火。　　“叫我看啊，蔺爱菡没啥本事，也没有后台，要真有能耐，一中能舍得她被‘均衡’走？”王彩凤不屑地说，“从上学期期末考试以后，她怎么就不再炫耀那个结巴了？你没看她当时那得意的样子，不就是结巴偶尔考了个全班第一么？她就口口声声说什么生源好，新苗小学的教学理念先进，学生就是不一样……呸！叫我看啊，新苗学校尽是些奇奇怪怪的学生。”　　听到这话，李思萌心里难过极了，她赶紧从楼道跑回教室，双手伏案，趴在桌子上难过起来。　　楼道里一片喧闹，两位老师的交谈还在继续。　　“不过，蔺老师在教研组说，对学习基础扎实的学生应当拔高，还说维果斯基的‘最近发展区’理论非常好。她说学生的发展有两种水平：一种是学生的现有水平；另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