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应是体内余毒确实未散,裴萧元觉自己这一次受伤,和以往完全不。前似这样的伤,不在要害,对他影响不会很大,但这一次,伤处时不时抽痛也罢了,他能明显感到,一夜后,非但没有好转迹象,今日反而手脚发软,虚汗不止。 方才被妇人们围住,拉拉扯扯,听她们称呼自己“玉面仙郎”,开各种叫人脸红耳热的洞房玩笑,裴萧元本紧张不已。混乱里,不知被谁用棍棒顶了一下后背,正好击到伤处,当时他痛得迸一头冷汗,耳鸣声起,人险些站不稳脚,强撑着,才没有失态。 此刻终于脱身,他也顾不得身后的承平何了,拭了下额前的冷汗,迈步登上宫阶。 礼官笑着向他行礼,随即引他来到大殿东门之外,轻声请他稍候。 殿内,众内侍和手中执着各种婚仪之物的礼官列队站在大殿左右。稍顷,太乐令撞黄钟之钟,在一阵呼应的清越而庄严的钟声里,裴萧元终于远远看到她在主婚人宁王的引领下殿后走了来。 她身着金青色的宽袖对襟大婚礼服,长裙曳地,臂悬刺绣金凤宝花的披帛,髻佩九钿金翠花钗,额绘一朵云形金箔花钿,美艳高贵,几不可方物。 裴萧元目不转睛地望着,一时连肩背后的痛楚也似淡去不,微微入神,直到宁王带她渐渐到了近前,方醒神,悄然垂眸收目。 此时公主坐辇至,降下。裴萧元照迎亲步骤,抬臂,揭开辇帘。 礼官道:“驸马请公主升轿。” 她行来,香风拂面。裴萧元始终肃立在辇侧,恭敬垂目,直到看到她的裙摆入辇,才轻轻放帘。 一名执着裴家预所进之雁的礼官走来。裴萧元接雁,转而向宁王下跪行拜礼,献雁,以表对新妇的忠贞和敬爱。 宁王笑命左右接,裴萧元再拜,随即起身退,行宫,骑马赶回驸马府,待公主的到来。 戌时末,天彻底黑透,公主宫后改乘的七宝香车在送嫁的上千公侯、百官以及命妇车马队伍的伴护之下,走半个灯火辉煌的长安,于满城人的追逐和围观里,终于来到了裴家所在的永宁宅。 宅门外火杖煊亮,映驸马那一道伫立待在外的笔直的身影。 为这一场婚礼,京中各卫今日动了上万之人。韩克让更是亲选千余名金吾卫士,今夜几步一岗,永宁坊外执戟列队,一直延到裴宅的大门之前,以阻挡全城各个方向涌来的想要一窥公主容貌的长安之人。 在一阵浪潮般的骚动声中,香车缓缓停在裴宅门外。 裴萧元快步上前,为公主打开车门。 当盛装的公主手持一把彩绘玉柄团扇,稍稍遮面,神女一般现在那一扇被驸马打开的车门前时,光芒四射,灼灼生辉,连门前那正燃着的连片灯火,瞬间仿似都被压得黯淡了下去。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周围突然爆发了震耳欲聋的欢呼。接着,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四面八方涌入裴萧元的耳。有赞公主美貌端庄天人下凡的,有艳羡裴驸马福气不浅飞黄腾达的,也有在感叹公主前那一番传奇经历的…… 在阵阵声浪的冲击下,裴萧元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发觉公主一双眼眸转来,他一下凝神,伸手,将她稳稳地扶下香车。 入内,礼堂之中,裴萧元东,公主西,立定。礼官进爵,读祝,二人对拜。再转入寝堂,方才在外一样,再次向而拜。接着入座,行进馔、合卺、结发之礼。一次对拜。 在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各种礼仪里,裴萧元压制着他那越来越不适的来自身体的感觉,始终一板一眼,完美仪地履完全部当做的事,终于,在深夜将近戌时的时分,所有的人都退了去,这间用作洞房的寝堂里,剩下了他和他的新妇,以及,不放心还没退的贺氏。 隔着红烛照里烁着莹莹晕光的珠帘,裴萧元望一眼帘内寝堂深处正坐在床榻畔的那一道身影,转面看向他身后那还停在寝堂门畔的贺氏,示意她也去。 贺氏担忧地望向他的伤肩,终于,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退,轻轻带上了门。 随着贺氏也走了去,裴萧元暗暗长呼一口气,接着,定了定神,再次望向珠帘里的人,略一迟疑,不再犹豫。 他掀开珠帘走了进去,停在帘前,中间和她隔着至十来步的距离。 “公主今日辛苦了。” 他向着对面的女子弯腰,深深作了一揖,“也不早了,公主休息吧,我不打扰。” “往后我睡外阁。” 他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