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可能
“今日我做了猪骨汤,足足熬了四个时辰,我想着公子多喝一日汤,胳膊腿便能早好一日!”
无忧一面放下食篮,一面自篮中取出碗勺,自汤盅内倒出一碗,葱嫩的双手捧起汤碗递到张怀贤面前。
白皙的右手手背上,一个显眼的水泡赫然张怀贤眼前。
“你这双手是用来弹琴鼓瑟,非是用来调做汤羹!”他接过汤碗放下,伸手轻柔捏住无忧那只烫伤的手。
无忧瞳孔一震,憾然望他。
公子往事从未有过这般亲眤之举,莫是她时时送汤,真当笼络到公子真心?
张怀贤轻轻吹出一口气至水泡处,拉着她手牵她坐下,柔声:“自城门外捡到你时,我便疼惜你!”
无忧唇角轻颤道:“无忧知道!于怡君楼一待十年,公子待无忧不薄!”
“可我力不从心,益发管不了你啦!”张怀贤弯眉一愁,拇指轻抚她的脸,“你前次上报恩寺,招了西阗人去暗查千胜坊!”
无忧长睫一颤,激动之情僵在脸上。
“西阗人从不涉足的三处,倒有两处被你招了人去!”张怀贤目光变得寒漠,“你倒说说,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公子!”无忧眼眼眶霎时红透,随即满噙了泪,“让我入府来侍奉你吧,有公子在,无忧定不乱跑!”
“晟洲说小不小,缘何就放不下你一人?”张怀贤抽回手,将汤碗轻轻一推,“带上你的汤走吧,若你再来,只怕今日便是我们最后一见了!”
“公子!”无忧滑跪于地,双手攀住他膝头,哭道,“求你,让我与他住入府中吧!这些日子,天天都有西阗人来千胜坊暗查,他还未尝在外人面前露过脸,若被尚云明沏认出,千胜坊不保,他也不保!”
“我敢说出他,便敢让他露面在尚云明沏眼前!”
话虽如此,他弯眉却缓缓蹙起。
“公子,”无忧轻晃着他膝头,卑微道,“而今,无忧身份为公子表妹,照顾公子起居再正常不过,为何不让我‘夫妻’二人正明光大入府?若有尚云明沏查证,有公子在,也可保他安全无虞!”
“你也知道任性妄为的后果?”张怀贤微恼,“本一切井然有条,你却屡屡违逆……”
无忧含泪的眸子一闪,再求道:“只要公子放我二人入府,无忧决不踏出张府半步!”
“你先回去,容我细思!”张怀贤神色微愠,“没接到我的命令前,不许再来张府。”
无忧迟疑着站起身,哽咽着一福,“无忧静候公子消息!”
一福之后,才转身,张怀贤一指桌上,轻声:“将这些拿走!我府中不缺吃喝,往后也不许再如此折腾!”
无忧轻声抽泣,收拾碗勺放回提篮,这才步出庭门,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张府,上了回千胜赌坊的马车。
稍后,张府又迎来数人。
来者均着粗麻青衣的贩夫走卒。
他们或挑着贩货的担子,或肩扛半块豚肉……
仆妇领着众人去到客厅院中,众人放下所带物什,跨入庭内,纷纷向张怀贤揖道:“我等见过少主!”
他向众人徐一点头,其中一人率先开口。
“外伤药材正在收罗之中,我等会日夜兼工,加紧熬制药膏、丹丸。”
他轻一点头,想了想,细心嘱咐,“各大医馆收罗药材要少量多次,别只偏入外伤药材,其他也进一些,免引西阗人生疑。”
目光转向另一人,那一人略一拱手便开口。
“因年前便乱象横生,误了收罗棉麻丝物的时间,四时战袍赶制进度稍缓……”
他轻一点头。
随即,其他人纷纷禀来。
“各大佛寺粮仓满积为患,一冬大雪,粟麦藜稞等杂粮,有虫蛀潮霉情形,好在近日日头热盛,寺户们分批次运出晾晒,应能挽救回来。”
他紧拧了弯眉,沉声道:“以你年纪,应是经历过二十年前围城缺粮的困境,还望上起十二分心,莫让悲剧重演!”
有人接话:“也因乱象频生,从赌坊、青楼运抵各大钱庄的金银玉器等贵物,势头稍有缓减,但足以支撑三年军晌用度。”
张怀贤轻声:“战事一起便销金蚀玉,积存了十年家底只堪三年可用,却已是满城景唐人举民之所积,你等钱庄若有挪用私贪,自己应知下场。”
钱庄之人立时微愠,指天指地发誓:“若贪一丝一织,我等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眼眶微涩,轻一点头。
待众人一一禀报告辞后,张华于他身侧问:“公子,这些事务皆有账簿可查,为何非要唤他们前来?”
张怀贤目光望向满洒炽阳的庭院,“不亲自摸底我不放心,西阗或快变天了!”
张华面色立时激动,将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等这一日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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